“舊賬有什么好翻的,本王又沒這么小心眼。”他微微勾唇,沒再延續這個話題,只是把裝著玫紅口脂的瓷盒推了過來,“這個顏色很漂亮,一會試試?”
這時,劉大娘掀簾而出。
“郎君眼光真好。這一盒里磨了南海的珍珠,只有涂到唇上時,最能見效果,色澤那叫一個鮮亮!”說罷,把全新的一盒拆了開來,又笑道,“娘子膚色白,這個色最合適,明艷嘛,最適合新婦!”
-
咸康七年的最后五日,京城一直在下雪。
隆冬,早起,單是這兩樣便使得崔瑀每一日都黑著臉。
早朝時,蕭子桓又提了一回皇后子嗣的事情,崔瑀愈發覺得怒火攻心。
“朕尚是太子時,便是蓁蓁陪伴在左右,怎能僅因為子嗣的事,就奪了蓁蓁皇后的位置。舅舅莫要再提此事,把朕陷于不義。”
蕭子桓還想說什么,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卻落了下來:“陛下,臣弟有一事想要稟報。”
崔瑀頷首道:“七弟且說。”
“臣弟近日查案時發覺,父皇或許并非因病駕崩。”
朝堂上立刻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蕭子桓側過身,神情嚴肅:“晉王殿下,你可知自己在說什么!”
崔珩并不看他,繼續道:“陛下,太妃娘娘以及當年的裴東野、楊黛,都曾懷疑父皇駕崩那一年,并非因為風shi劇痛,而是因為中毒。之所以時常到承香殿,是因為那里的熏香是緩解毒發的解藥。”
蕭子桓額上青筋緊繃:“無憑無據,休要血口噴人!承香殿,可是宛煙的寢宮!”
“蕭丞相怎知沒有證據。”崔珩瞥了他一眼,從袖中取出信箋,“陛下,這是七年前,三人的書信。”
蕭子桓連忙湊過去看,崔珩也沒避開,直接遞到他手中:“蕭丞相若是擔心有偽,大可以找熟悉他們的人驗一驗。”
崔瑀的下頜緊繃,過了片刻,才抬手示意。李雨將信箋呈了上來。看著看著,崔瑀的神色愈加陰沉,最終,只冷冷地看著崔珩,眼中含著怒意。
散朝后,太極殿里一片森冷。
崔瑀罵道:“此等大事,崔韞暉,你不預先知會朕,同朕商議,直接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全盤托出。你心里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
“臣弟怕陛下狠不下心處理蕭家,便替陛下做了決策。”崔珩施了一禮,“陛下,現在并非心軟的時候。”
“朕確實想除掉蕭子桓,也確實想讓母后少插手后宮的事。”崔瑀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不那么失態,但看著崔珩一臉平靜的表情,火氣又冒了上來,“但把事做到這個份上,你可知會有什么樣的后果!若是父皇的死當真同母后有關,朕,還有你,也會染上污點!”
崔珩靜靜地望著他,一雙漆眸里一點情緒也無。
崔瑀聲音一頓。
過去,崔珩因他受罰時,也一直是這樣的表情。
有一年春獵,蕭宛煙想要嫁禍崔玨,把吸引鷹犬的藥膏涂在了崔珩脖子上。若是崔珩受了重傷,蕭子桓便能以此為由,上疏反對崔玨成為儲君,他成為太子的勝算也會大許多——雖然那次有人救了崔珩,他只受了些輕傷,崔玨也只是被禁了足。
再后來,藥膏的事敗露,崔珩被崔隆裕打斷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