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柔聲道:“賀家財大氣粗,賠老先生一些銀兩,對于賀小姐來說,肯定是件小事。而且,賀小姐若是為此耽誤宮宴,豈不是因小失大?”
賀霧卿剛要開口,碧桃卻搶先一步道:“哎喲喲,你既然如此掛記,為何不直接把錢出了,反倒在這磨磨唧唧,裝什么善人!”
裴昭感到莫名其妙:“人不是我撞的,我沒有義務替你們收拾爛攤子。你們賠不賠?”
碧桃說不過,只能怒氣沖沖地盯著她看。偏生這女子目光清銳,直勾勾地望回來。
碧桃錯開視線,看向遠處,又是一輛金漆銀幄的馬車。
“小姐,是常樂侯的馬車!小侯爺肯定會幫小姐訓人!”
裴昭長睫一顫。
倘若不是崔珩贖走香奩,那最可能的便是這常樂候。
車內(nèi)下來一位穿著寶藍水云紋圓領袍的年輕男子。男子身材高挺,五官陰柔,上挑的吊眼使他打量人時自帶蔑意,但皮膚不算白,五官也不算俊美,和劉掌柜描述的人差別很大。
這么看來,最有可能贖走香奩的,還是崔珩。
碧桃告狀道:“小侯爺,這小娘子出言不遜,辱罵我們小姐,還,還要我們小姐賠錢!”
裴昭默默喊冤,自己方才早已控制著言辭,哪里敢說什么辱罵,緩聲道:“小侯爺,賀小姐,我說的話都可以在《新律》卷二十六中找到依據(jù)。二位看上去不像是罔顧律法、肆意橫行的人。”
可鄭霽青沒有理會自己,只是柔情蜜意地望著賀霧卿,抬手想掀開面紗看一眼女子的容貌,但賀霧卿卻后退半步,冷聲道:“別亂動。”
裴昭瞬時明白二人的關系,這人一看就對賀小姐有意思,但賀小姐看上去卻只鐘意崔珩。
鄭霽青眸色漸暗,看向遠處的老者,走上前,居高臨下道:“你想要賠償?”
“小侯爺,腿折了,沒有銀子,活不下去。”老者氣若游絲。
鄭霽青搖頭嘆道:“好慘。”下一刻,卻猛地踩在老者的腿上,來來回回地碾壓著。
他在發(fā)什么瘋?
“你松開!快松開!”裴昭連忙上前扯住他的胳膊,可鄭霽青身材高大,哪里拉得動半分,只能罵道,“鄭霽青,你有病啊!自己沒本事,在別處受氣卻來欺辱他……你松開!”
鄭霽青冷冷剜了一眼,“本侯從不打娘子。你最好閉嘴。”一邊又加重了腳上的力道。
老者哭得近乎破音,但不知為何,他被冷落的慍怒卻未曾得到緩解。
他抬眸看向賀霧卿,但女子連看都沒看自己,正側(cè)著臉低聲和碧桃說些什么。
今日他的霧卿這樣冷淡,想必也是因為晉王。可明明他們才是青梅竹馬!
鄭霽青又看向一邊罵個不停的年輕娘子,這時才驚覺她的五官也算秀麗,便笑問:“娘子怎么稱呼?”
“……袁熙。”
“家里做什么的?”
“你松開他。我便告訴你。”
鄭霽青松開了腿。
裴昭立刻蹲下身查看傷情。包扎好的雙腿又開始血流不止,傷口上還夾雜著碎土,若是再不送到醫(yī)館,這雙腿可能徹底殘廢。
“老先生,我現(xiàn)在把你送到醫(yī)館。……你們,誰來搭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