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微微一愣。
崔珩又道:“袁姑娘若是有什么想問的,可以直說。”
裴昭盯著他的眼睛,神色收斂:“七年前,殿下曾屠了赤羅國鞍畢、奚驊、玉落三座城池,赤羅子民對殿下恨之入骨,過去也屢次派人刺殺殿下。我猜這回的刺客原先想殺的也是你。但不知為何,卻殺死了杜長史。個(gè)中原委,我暫時(shí)沒想清楚,但和殿下肯定關(guān)系不淺。”
崔珩從箭筒中拾起一支白翎羽箭,將箭尾遞過去。
“確實(shí)和本王有關(guān)。袁姑娘好聰明。”
“但愿殿下是真心夸贊。”裴昭望著手中的羽箭,皺起眉,“我翻了一個(gè)月的卷宗,得出的盡是殿下知道的東西。殿下,是真的想讓我查清楚杜謙案么?還是說,殿下在耍我?”
青年垂下眼,長而翹的睫羽投下淡紫色的陰影,過了一會,抬起眸道:“本王又不是什么閑人,怎么會耍你。”他看向遠(yuǎn)處的弓靶,“射完箭,就告訴你其余的事情。”
裴昭不明白為什么偏要射箭。
但有傷在身,即便是二石弓,裴昭一時(shí)也難以拉開,反倒痛得冷汗直冒,最后干脆搖頭道:“殿下,我早上沒吃飯,實(shí)在拉不動。”
崔珩平淡道:“不是沒吃飯,是身上有傷。”
裴昭手指微頓,忽然想起不久前家門口不知是何人寄來的名貴藥物,專治跌打損傷。
難不成是這個(gè)人贈的?
可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受過傷?
耳邊傳來崔珩溫和的聲音。
“袁姑娘拉弓的姿勢沒有錯(cuò),右臂施力也很穩(wěn),但左臂使不出勁,是因?yàn)樽蠹缬袀!贝掮窨粗~角的汗珠,緩緩開口,“袁姑娘,誰弄的?”
那日的事情畢竟和賀小姐有關(guān),裴昭不想多生事端,便道:“在家不小心滑了一跤——殿下,還要射箭嗎?”
崔珩輕輕“嗯”了一聲。
裴昭重新拉開弓弦,這時(shí),鼻尖卻傳來一股清冷的檀香。冷冽的香味鋪天蓋地籠下來,好像被人禁錮在懷中。骨節(jié)分明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引著她拉開弓弦。
溫?zé)岬南娘L(fēng)拂過校場,吹得兩人的發(fā)絲交纏在一處。
“殿下,射箭這種事,我自己來就好。”裴昭的聲音有些滯澀。
“可是你拉不開。”他低聲道。
“拉不開也不用勞煩殿下來幫。”裴昭有些急,“而且,男女授受不親,殿下請自重。”
崔珩微微一怔,隨即松開手,眼眸中卻帶著淡淡的笑意:“是本王考慮不周。”接著,又道,“二石弓,即便蕓溪也拉得開。袁姑娘若是沒有傷,肯定輕而易舉。”
拿自己和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比射箭是什么意思?是在嘲笑自己箭術(shù)差?
裴昭輕哂一聲,松開弓弦,銀白色的羽箭去如疾風(fēng),正中百步外木靶的靶心。接著陰陽道:“殿下的王府真是人才濟(jì)濟(jì),即便是侍女也要學(xué)射箭……”
裴昭聲音漸低。
不知為何,侍立在一旁的蕓溪毫無喜色,輕輕顫抖著,看上去極是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