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看著她的臉,微微一愣:“隋娘子臉上的傷是怎么弄的?”
文符上畫的是兩年前的隋玉。彼時隋玉因為摔了一跤,右頰帶著一道傷疤。于是隋玉碾碎了山茱萸為她補了一道傷痕。不但如此,還為她稍稍易了容。
裴昭低聲道:“和家里人鬧了矛盾。”
婦人搖著頭:“隋娘子多么秀氣的一張臉,也下得去手!隋娘子真是遇人不淑啊!”
許是太餓,不過一刻鐘,桌上的瓷碟里便空無一物。
裴昭重新戴上帷帽。
婦人問:“隋娘子接下來要往哪兒去?是要去找家里人么?”
裴昭點點頭,道:“氣消了,回去把話說清楚。”說著,站起身,看向窗外。
一輪紅澄澄的艷陽高掛空中,是食時了。樓梯上傳來了一陣響動,約莫是住店的客人準備下樓用膳。但聽著聽著,有些不對勁。
腳步聲是在一瞬間忽然嘈雜起來的。是訓練有素的一行人。
婦人道:“樓上是賀中郎將的人。正是來抓逃犯的呢。”
這賀中郎將約莫和賀霧卿有什么聯系。
“徐大娘!”有人喊道。
婦人立刻跑了過去,道:“賀中郎將,你們的菜食已經備好了,就在一樓。”
“那是什么人?”賀遲玉問,“看上去是個年輕娘子,怎么一個人在外?”
徐大娘開口道:“隋娘子和家里人鬧了些矛盾。現在氣消了,正準備回去見家里人。”
賀遲玉笑道:“隋娘子,某在追逃犯,能看看你的臉么?”
裴昭剛要點頭,一個清脆的女聲卻忽然響了起來,把她整個人釘牢在地。
“阿兄,這樣恐怕不妥。”賀霧卿從樓上走了下來,“既是娘子,我來看吧。”
裴昭忍不住顫了一顫,賀遲玉未和她見過面,單憑著通緝令上的畫像或許不會認出她,但賀霧卿便不一定了,更何況,她還聽過自己的聲音。眼見著賀霧卿一步步走進,裴昭轉過身,壓低聲音:“我臉上有傷,不便見人。”
賀霧卿笑了笑,輕輕掀開了面紗,隨即驚訝地叫了一聲,似被傷痕嚇到了,立刻把面紗放下。
“兄長,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賀遲玉也沒遺憾,只是道:“那我們先下去用膳。反正抓個裴二小姐也不急于一時。一個小娘子而已,又能逃得了多久。”
賀霧卿說了一聲“是”,隨即下了樓。
裴昭也往下走,走到一半,聽到賀遲玉喊道:“晉王殿下!”。
原來他也在這么?
裴昭立刻向樓底看去。青年穿著竹青色圓領袍,面無表情地在窗邊坐下。他的膚色比先前還要白上許多,人也瘦了些,唯一雙微微上挑的眼睛濃黑攝人,漂亮得不像話。
旁邊陪著的正是衛錚錚和衛嬰。
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他抬起眼,朝樓梯上望過來。
“晉王殿下可是剛從邕州回來。”賀遲玉一屁股坐在一邊,“陛下前些日子還懷疑,這裴二小姐的身份殿下早就知道——但韓尚書說,若是殿下知道,怎會讓她逃得這樣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