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方便處理政事。”
如今,禮部已著手安排開地宮的諸般事宜,接下來的一兩個月怕是瑣事繁忙,若是再有個十天半月的精神恍惚,也不知要拖到何時才能開好地宮。
最重要的是,月底還要成婚——精神恍惚成不了婚。
地上的男子還在含含糊糊地哀嚎著。
“他怎么進來的?”崔珩臨走時問。
獄卒回道:“殿下,這廝dubo欠了債,為了還債,要把住宅抵了出去,他家人不樂意,然后他們大吵了一架,他一怒之下,把父母妻女全殺了,一個都沒留……殿下,他這副樣子,殺了才是便宜他!”
“讓他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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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幅金鏡中,緋色輕紗質地輕柔、光彩艷美,迤邐的正紅描金鳳凰緞裙璀璨奪目,但穿著這套婚服的年輕娘子卻是滿臉愁容,眉眼間盡是疲態。
大婚在即,裴昭連著試了三日的婚服,但儀制司派來的徐司衣還是不甚滿意。
徐司衣左看右看,道:“裴二娘子,這輕紗看上去似乎有些輕薄,要不換成花毗國進獻的金絲鮫紗——這鮫紗除了皇后和容妃那兒,只有晉王殿下這兒才有一匹。”
“……不必了,身上這件就挺好。”
徐司衣又道:“裴二娘子,這發冠似乎有些素雅,要不換成這個?”說著,指了指另一款嵌著緋紅和寶石藍珠翠的發冠,“這上面的五只鳳凰,正好意味著五福臨門。”
“不必了,頭上這個已經夠沉了,若是換成那個……”見徐司衣滿臉惋惜,裴昭嘆了口氣,“換成那個,五福臨門也吉利。”
徐司衣這才引著她在蓮花鏡前坐下,一旁的婢女將一盒盒眉墨、口脂、妝粉、胭脂依次打開,空蕩蕩的桌案霎時凌亂。裴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徐司衣,要不等我換一身衣服?”
發冠很沉,婚服也很沉,渾身上下都很累。
嵌青玉雕夔龍紋插屏后,裴昭換上了寬松的襦裙,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時,外面的徐司衣道:“殿下,下官正想要給裴二娘子試一試婚宴時的妝容。”
崔珩垂睫看了眼妝奩,又看了眼一地的綾羅綢緞,道:“本王有些話想和裴小姐單獨說。”
他剛從宮里回來,眼睫上還沾著雪粒。裴昭用熱水燙好手帕,替他擦掉頰上的雪水,關切道:“殿下黑眼圈好重,看上去很累。”
崔珩輕笑道:“白日里要處理公文,夜里還要試婚服……不過,你也沒好多少。”
裴昭看向妝奩,眼中盡是倦怠:“一會還要選口脂的顏色、眉粉的顏色、胭脂的顏色、花鈿的形狀……估計又要忙到夜里。”
他低下頭,目光落在她翹而卷的睫羽上,鬼使神差道:“婚宴時,可以本王幫你畫。”說罷,竟真的走到妝奩前,取過眉筆,沾起桃紅色的妝粉。
見裴昭一臉錯愕,崔珩解釋道:“本王學過丹青,兩者間應當有互通之處。而且,那一日只有本王能看到裴小姐的臉……”
就算是畫得不好,別人也看不見。
裴昭坐在圈椅上,下頜被指腹輕輕抬著,眼角傳來眉筆微涼的觸感,一筆,兩筆,三筆……他的視線低垂,清透濃黑的眸中溫情無限。片刻后,崔珩把眉筆放在一旁,又把蓮花鏡遞了過來。
銅鏡中,嬌嫩的梅花綴在眼角,栩栩如生,光艷而奪目。
裴昭細細地端詳了一會,起身想取眉筆,崔珩先一步遞了過來,柔聲道:“許久沒畫過,有些生疏,裴小姐可以改一改。”
“不用改,殿下畫的很好。”裴昭站起身,把崔珩按在銅鏡前,“我是想給你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