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記得,少年時的陸攀便為人風流輕佻,頗愛在宮宴上調(diào)戲赴宴的名門小姐,但因為父親是炙手可熱的禮部尚書陸寬,姨母是受寵的貴妃娘娘,縱使受了他的調(diào)戲,大部分人也只是忍著憋著,只嘆自己運氣不好。
不過一會,裴昭便走到了春雪居的正堂。
門外掛著一幅對聯(lián),是阿娘的字跡。裴昭看了一會,感覺鼻尖有些發(fā)酸。接著,輕輕推了推檀木門。門紋絲不動,被鎖得嚴嚴實實,門檻上也青苔密布。
看上去許久沒人來過這里。
時隔七年,從吳州冒著危險回京,是為了尋找當年某位官員寄給文宗的“密函”。
文宗崔隆裕便是在讀了那封密函后,怒不可遏,不管三司會審阻攔,直接讓當時的儲君——當朝皇帝崔瑀——率著金吾衛(wèi),將裴府滿門逮捕,押入地牢。后來,又不顧百官阻攔,悉數(shù)賜死。
但奇怪的是,不論官家的哪一種記載,都從未提過密函的內(nèi)容。
正當裴昭找了半天也沒發(fā)現(xiàn)任何線索,打算離開春雪居時,卻在扶疏花影中,望見了一個人影。
原來也有人愿意來這“晦氣”的春雪居么?
那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男子,身材高挑挺拔,正垂著眸賞花。
似是注意到目光,青年偏過頭望過來,露出一張瓷白如玉的臉。五官秾麗,俊俏得好似工筆雕琢,在雪白的玉碟梅中,上挑的鳳眼極是濃黑明亮。
裴昭錯開視線,也看向一旁的玉碟梅,但側(cè)臉卻越來越燙。
那人在目不轉(zhuǎn)睛地端詳著自己的容貌。
雖然大周民風開放,女子出行并不一定要戴著帷帽,但這樣被直白地打量,還是令人感到有些冒犯。思索片刻,裴昭也看了回去。
青年卻側(cè)開視線,重新看向一旁的玉碟梅。
裴昭繼續(xù)向院外走去,邊走邊猜測青年的身份。
重要場合卻沒穿官服,說明并非官員;殿試時也沒見過,說明不是進士,還能在這種時候來群青園的,只剩下來觀摩進士宴的官家子弟。
況且,青年的打扮很是精貴,鏤花銀冠、白玉蹀躞、烏皮六合靴都是最好的材質(zhì),雪青色的圓領(lǐng)袍雖然看上去樸素,但識貨的人也會知道,那是頂好的浣花錦。
他大概出身京中上流世家。
走到一般,裴昭聽到了一陣腳步聲。他跟了上來,跟著一小段距離。
裴昭轉(zhuǎn)過身,青年也停下腳步,站在半丈遠處。
先前隔著稀稀疏疏的梅枝看不大清,此刻裴昭才清清楚楚看見了他的容貌,漂亮得像是玉偶一般,尤其是那雙眼睛。眼尾上挑,自帶傲氣,眼底濃黑,仿若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