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赤羅國主派使者來北安城和談,夜宴結束后,樓雙信和崔珩一同回府時,正遇上京城來的密使。密使將兩封信雙手呈上,接著,退到了一邊,神情凄惶。
崔珩把信收入袖中,走入屋內時才打開,看了一會,什么也沒說,指尖卻開始顫抖。
樓雙信連忙上前。
第一封說裴家勾結禁軍,一旬前,滿門抄斬。第二封是說崔隆裕駕崩,太子崔瑀即位,希望崔珩速回京城守喪。
樓雙信當是父子一場,崔珩才露出這種神情,便低聲道:“你打算何時回京?”
崔珩沒有答他,坐在案前翻看回京的路線,忽地問了一句:“人死可以復生么?”
樓雙信道:“死而復生什么的,全是騙小孩和愚笨的大人的。而且……韞暉,陛下他年事已高,也算壽終正寢。”
崔珩打斷他:“我決計明日回京,雙信,你同樓將軍說一聲?!?/p>
樓雙信大吃一驚:“再留個天也沒事吧,何必這樣著急?”
“你想晚一點也沒問題?!贝掮駨澚藦澊?,笑容極是虛弱,“但京城天氣回暖,尸體恐怕存不了太久?!?/p>
“韞暉是想再見陛下一面?”樓雙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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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亂葬崗。
在清冷的月光下,雜草間的人影如同幽魂。
“殿下,裴家女眷共二十四人,全在這了?!?/p>
埋在土里的尸身被重新挖出來后,散發著難聞的腐味。夏季天氣悶熱,土壤潮shi,不過十幾天,尸身已成為暗黑色,就連牙齒、指甲也脫落得所剩無幾,估計讓最為熟悉她們的人來辨認,也無法成功認出各自的身份。
崔珩蹲著看了一會,毫無頭緒。
氣血涌到頭頂,竟有些暈眩的感覺。
衛嬰不抱希望地問:“裴小姐有什么特征?比如,身形多少,頭發多長,身上有沒有胎記?”
尸身腐敗成這樣,縱使知道這些,也難以分辨。
崔珩沉默了一會,道:“去年四月時,她大概四尺六寸高……箭術不錯,字也寫得好看?!?/p>
一些無關緊要的信息。
衛嬰面露難色。
“找不到就算了,人死也不能復生。”崔珩站起身,“這些日子,把這邊的全部遷到封地上?!?/p>
回到王府后,崔珩重新看向那一只刻著花鳥紋的錦盒,它和兩年前別無二致。盒中的玉鐲色澤清亮如新,大概從未被人用過。
裴府大部分財物都被充了公,少部分流通在市面上,這便是后者之一。
——七殿下送的鐲子,是男子的款式,根本不適合小姐。
——而且,他連句慶祝的話也沒說。
他欠一句生辰吉樂。
月光在玉鐲上流動,他用手指丈量了一下內徑,對女子來說,的確太寬。他試了試,雖然有些困難,但是稍微用點力,還是能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