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人高看本官了,”沈持苦笑,他對著北邊拱拱手說道:“還是要看圣上的意思。”
二人在官學里轉了一圈,出來時,一名衙役找了過來:“沈大人,杜大人,朝廷的臘賜到了。”
“臘賜”就是年節禮,朝廷御賜給六品以上官員的,也就是后世的年終獎。
杜不寒看了沈持一眼,今兒才十二月初二,臘賜是不是來的早了點兒?他們回到府衙一看,不光來得早,還十分豐厚,一排錦盒七八個全用黃稠布系著,上面寫著名簽,沈持的放在頭一份。
拿到屋中揭開一看,今年的臘賜是一件狐裘,一斤雞舌香,還有二十兩賞銀,四十斤銀炭,年初他自從四品的京兆少尹升至正四品的戶部右侍郎,官大了,賞賜也比去年豐厚不少。
他雖遠在鶴州,但圣上卻還是賞了雞舌香送來,這是近臣才有的待遇,風光,欣慰,叫他可以吹一輩子。
得了賞賜的官員都在感慨今年的臘賜來的真早,這才臘月中就到鶴州府了,那在京城當官的豈不是更早就到手了。
沈持覺得他們說得對,可又覺得哪里不對。當天快要散值的時候,他問戶部員外郎盛誠明和韓紹:“二位大人,從鶴州置府至今,朝廷撥付的銀兩有二三十萬之多了吧?”
兩位大人齊聲說道:“是啊,起初撥付二十萬兩用于安置災民,后來守軍的家眷們到來,圣上又命撥了十萬里來,不到一年時間里花了三十萬兩銀子。”
就這還沒算守軍移駐和修筑工事所花的銀子呢,聽說不少于五十萬兩。
沈持:“花錢如流水啊。”
盛大人說道:“可不是。”朝廷設置鶴州府后,還免了此地兩年的田畝等各種稅賦,想要看到回頭錢,不知猴年馬月了。
沈持沒說話,他心道:倘或此地有什么稀罕物兒,趁著歲末年初給朝廷送一些過去,也算是禮尚往來了吧。
過了一會兒,他去找杜不寒:“哎呀杜大人,今年的臘賜真是豐厚啊。”言下之意,要不要給皇帝回贈些年禮?
杜不寒笑道:“圣上真體恤臣子啊。”
沈持:“……”想到杜不寒入仕后一直在國子監做學問,是個老學究,于人情世故大概稍有欠缺,他提醒道:“杜大人,鶴州府可有珍稀之物,用的,吃的,玩的?”
杜不寒尬了一瞬:“這……本官還未曾留意。”他上任的這小半年以來,光忙著安頓百姓了。
“圣上早早賞了咱們臘賜,杜大人若是趁著還有時日,給京中送些當地的土儀,”沈持笑了一笑說道:“再趁機提出給鶴州府鄉試桂榜舉子人數之事,說不準圣上一高興就準了呢。”
“哎呀,”杜不寒一拍腦門:“你看我這迂腐腦袋,要不是沈大人提醒,哪里想得到這樁事。”朝廷的臘賜來得這么早,未必沒有提醒鶴州府之意——皇帝為了置鶴州府花了諸多的心血與銀子,過年了,不拘多少你們有該有所表示,叫知道臣民的心意。
說完他一想又犯愁了:“這里倒幾樣名貴藥材,比如三七,只是大過年的,巴巴地送藥材進京是不是……”兆頭不太好。
沈持:“……”還真是。
杜不寒皺緊眉頭:“待本官去尋個本地的百姓問問。”
和他說完這件事,沈持又忙了會兒別的,一轉眼又到了散值時分。他依舊騎馬去史玉皎營中,把得到的臘賜也帶了過去,到了正巧碰上她練完兵換了衣裳坐在暖閣里喝茶,他問:“玉展呢?他有沒有被馬蜂蜇到?”
“蜇了兩下。”史玉皎淡聲道:“該。”
音落,里屋傳來個聲音:“姐,你這么說不厚道,要不是我被馬蜂追著蜇得走投無路,能跳江里嗎?不跳江,去哪兒給你抓那么大一條魚回來呢?”那條魚有小十斤了。
沈持脫下披風走進去一看,史玉展這小子眼睛都被馬蜂蜇腫了,睜都睜不開,只留一條縫,紅通通的,看著就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