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玉皎看著他笑而不語。
在書院走了一圈回到家后,來拜訪他的人都知趣地走了,沈家又清靜下來。
晌午之后,老劉氏挎著藤編的籃子從外面回來,里面放了個干凈的瓷瓶,找了兩個大夫一塊兒給取,很快就把那些蟾蜍身上的蟾酥取了出來,裝在瓶子里準備給史玉皎帶上。
史玉皎小聲對沈持說道:“來到時候沒帶什么禮,你也不提醒我。”沒想到來了之后,老人家對她這么上心。
“你放寬心吧,”沈持:“沒有誰會在意的。”
史玉皎還是過意不去,她把身上的銀票拿出來,偷偷放到了老劉氏的枕頭底下。
晚飯時,老劉氏把蓮藕刨成細蓉剁碎,又將豬肉剁碎弄在一起做了藕餅,煎至兩面金黃后,香味出來了,一家人都探頭往灶房看去。
她又用蔥花給做了一些油餅,在鏊子上一翻一轉就好了,史玉皎非常喜歡吃。她說,原來在軍營的時候,她最喜歡吃的就是油餅。那會兒北地的白面很難運到西南去,一年都未必能吃上一回,稀罕的很。
她喜歡吃,吃得很香,旁人看著也有胃口,都比往日多吃了些,沈家很久沒這么熱鬧過了。
“要是老二兩口子在家就好了。”一家子十幾口人圍坐在一起共享天倫之樂,這輩子就圓滿了。他沒提沈知秋,或許在潛意識里以為小孫子不過是出去游玩兒,很快會回來的。
正在吃飯的時候,趙蟾桂領了個女子來,跟他年紀相仿,兩人都靦腆地說道:“大人,這是我表妹李霜……”大約是兩家說好要結親的。年輕的女郎趕緊來給沈持行禮,他還了禮道:“趙大哥,你在家中成了親再去京城吧。”
跟著他蹉跎多年了,沈持每每想起很歉疚,這下總算能松口氣了,他心中暗自打算要多送些賀禮。
趙蟾桂謝過他,略坐一會兒便告辭了。
沈持和史玉皎打算明日清晨動身回京,晚飯后說道:“我和三娘明早起來就走了,爺奶,你們多保重身體。”他拿出三十兩銀子交給沈山,請他爺到了趙蟾桂成親那日代他去隨個禮。
歇息一晚次日臨走前又分別同大房和三房話別。
大房沈文兩口子嘴拙,只拉著沈持的手不大說話,三房張氏伶俐地說道:“你和你媳婦兒這一回去,二哥二嫂得你們孝敬,享不完的榮華富貴,阿池啊,還請你幫阿朵留意著親事……”
他們指望著有一天女兒得了一個貴婿,把他們接到京城去享福。他們現在雖說有銀子,可是在祿縣有很多是花錢買不到的東西,只有京城才有,到底還是那里好。
沈持也不與他計較:“三叔,三嬸,那我們走了。”
天氣晴冷。
走出家門,他與史玉皎牽著馬走出幾步,又回頭看了看,才呵了呵手翻身上馬,出沒玉村向北而去。
二人一路上馬不停蹄,十一月初,回到了京城。
進城后沈持和史玉皎二人先回他租賃的宅子,剛一到門口,老狗旺財拖著后腿從門縫里擠出來,對著他汪汪直叫。
它歲數大了,已經沒之前跑得快了,老態龍鐘,把沈持看得眼睛一熱,也不顧身上穿著嶄新的官袍,直接把他抱起來。
旺財伸出舌頭去舔他的手,又從他懷里掙脫下來去蹭史玉皎……
京郊的田地那邊雇了佃戶,再加上沈瑩和申厚出力幫他們操持著。已經收了一季了,沈持回來的時候,都已經種下冬麥了。正是農閑時分,沈煌夫妻倆在家中住著,聽見聲音一起出來,把兒子和兒媳婦打量一遍都紅了眼:“……可算回來了。”
他們前一陣子就聽說沈持小兩口要回京,盼星星盼月亮,掰著手指數日子,今兒才盼到。
家中的布置還和從前一樣,他娘朱氏收拾得一塵不染,進屋后堂屋燒著炭火,熏著橘子皮,清新又暖烘烘的。
沈持攜史玉皎一道給爹娘磕頭:“一直未能侍奉在爹娘身邊,兒子不孝,讓爹娘操心了。”
朱氏把史玉皎攙起來:“昨兒你娘還來了一趟,家里都想著你呢,”她對沈持說道:“你倆回屋換身衣裳,去三娘府上見見長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