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瓊謝過他。
“那草民告退。”黃宗敬說道:“三日后再來給娘娘診脈。”
說完,他同孫廣白一道從臨華殿中退出。
之后,二人分道揚鑣,孫廣白回太醫院,而黃宗敬則出了皇宮去入住驛站,等著宮中的下一次傳召。
孫廣白一進太醫院的門,一名叫馮泛的長得敦實的太醫就湊了上來,低聲說道:“孫院使,這西南請來的蒙古大夫怎么樣啊?”
“你還有臉問,”孫廣白一臉怒氣,半天才壓低聲音說道:“這次萬幸,他沒診出德妃已有崩漏之癥,唉,你一次用藥之誤,叫整個太醫院都差點毀了……”
原來,鄭瓊生產后身子虛弱,皇帝讓太醫院給她調養,本來是院使孫廣白在用藥,后來他家中有事告假半月,便托付馮泛給她開藥,誰知這人換了方子。
孫廣白回來后聽說鄭瓊病重,一查是馮泛開的藥方有誤所導致的,本要揭發,但馮泛哭著求他,又說要是把這件事捅出去,他這個太醫院院使也難逃罪責,由是他便鬼迷心竅瞞了下來。
馮泛繼續蠱惑他,說錯是自己出的,愿意繼續開藥方慢慢給鄭瓊調理身體,不知不覺掩蓋過去……
“他診不出來的,院使就放心吧。”
孫廣白皺著眉頭:“還是謹慎些吧,你去臨華殿勤快些,盯著黃宗敬用藥。”
“是,”馮泛的三角眼轉了轉:“院使。”他心道:哼,都走到這一步了他不會讓姓黃的攪了他的好事的。
鄭德妃啊鄭德妃,你也就半年的活頭了。
……
彼時,沈持和董尋正坐在戶部看各地承包上來的今年的田畝數和所收糧食,看過冊子上密密麻麻的數據后,憑他的直覺,應該有不少做假賬的。
各縣的舉人名下都掛了很多的田畝用來避免給朝廷繳納田畝稅,這他是知道的,想當年他中舉后,祿縣的鄉紳郭家就找上門,想把家中的田畝掛在他名下……這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
但問題應該還不止這些,只怕還有更棘手的。
董尋也看出了問題,問沈持:“你在戶部任職,以前有這些事情嗎?”
沈持攤手說道:“我這個戶部右侍郎是在昆明府上任的,剛回朝中,才知道戶部的衙門里面有幾間房而已。”
“也只能蕭規曹隨罷了。”
“咱這是蕭規沈隨,”董尋笑了,緊跟著又咳嗽起來,一陣劇烈的起伏后才緩下來,面色發灰,在燒著炭火的屋子里又裹上狐裘:“先前是蕭相爺,如今是沈相爺。”
沈持微皺眉看著他:“這不,昆明府的黃大夫來了京城,董大人要不要去請他看看呢?”
“先前家中也給我尋訪了無數的名醫,”董尋說道:“不過一概沒什么療效,死生有命,我早看開了,能多活一天算一天罷了。”
沈持:“……”還怪想得開的。
“說正事吧,”董尋拿竹節般的修長手指敲著賬簿:“粗略估算,看樣子今年戶部入不敷出,如此下去,不過幾年財政就要虧空,你打算怎么辦?”
各府今年做假賬,嘗到甜頭后明年還得接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