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沒想到的是,這張網(wǎng)撒下去還引來了大魚。
京城杜家托人來問齊雙犯了什么過錯,隱約透露出齊雙愿意花錢撈人的意愿。
一個小小的商人,竟能讓杜家都為他出面疏通關(guān)節(jié),想花錢買平安,可見他們之間關(guān)系匪淺。
沈持對林瑄說道:“摯一兄,勞你再幫我套套他的話,這個齊雙是怎么搭上杜家的?”
看起來這個人對他們還很重要。
林瑄按照沈持的吩咐,帶了好酒好菜去牢中和齊雙攀談:“齊掌柜好本事,是如何搭上杜家這棵大樹的?”
齊雙聽到杜家有人來為他說情,以為林瑄要賣杜家的面子,把他給放了,或許更長遠一些,也要借此機會攀莊王這棵大樹,開始還很謹慎,后來干脆說道:“草民曾為杜府打理過田地。”
“打理田地?”林瑄愣住了。
杜家的田產(chǎn)得有上萬畝地吧。
“你是如何幫杜府打理田地的?”林瑄給他斟了一杯酒:“齊掌柜請。”
見他待自己客氣,齊雙愈發(fā)篤定此人想要交好杜家,便吐露出一二分:“林大人曉得的,杜家手里有上萬畝良田,每年的稅賦吃不消……”說到這里他不肯再多說:“多謝林大人賞酒賞飯,還請林大人開恩,讓草民早日出去打理生意,日后賺了錢,會記得林大人的恩的。”
林瑄抿了一下唇,看著他說道:“唉呀,本官也急,只是眼下事情還未查清楚,還請齊掌柜繼續(xù)委屈幾日,快了……”
……
戶部。
“幫杜家打理田地?”沈持和董尋聽林瑄一說起初有些吃驚,后來轉(zhuǎn)過彎來了:“原來如此。”
“歸玉兄,”林瑄說道:“我著人去查了查,如今大戶人家逃避賦稅有兩種手段,一叫做‘飛灑’,二是‘洗地’,他們自己不好出面,便找個商人代為辦事……”
就拿杜家來說,讓人打著他們的名號勾結(jié)田地所在地的官府,將田地賦稅化整為零,然后分灑到當?shù)乜梢悦舛惖男悴呕蚴桥e人的田地上,以此逃避賦稅,叫“飛灑”。
還有類似xiqian的“洗地”手法——比如說,趙家把田賣給錢家,錢家又賣給李家,李家再賣給趙家,但在這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李家有開,趙家不收,”這句話的意思也就是說,這塊田最后雖然仍回到了趙家的手中,但在土地登記中卻沒有進入趙家的戶頭。這么算下來,趙家一年的收成不下十余萬石,所入朝廷府庫的,止三二分爾。
依照此情形推斷,某些豪門大戶,可能至少百分之八十的田稅都逃掉了。
說到這里他氣得直捶桌子:“豪門大戶不交田稅,商人從中投機,縱然朝廷再薄賦減役,百姓還是過得苦不堪言。”
“縱然是這樣的太平之年,除去江浙湖廣這些富裕之地,其他地方,照樣民不聊生……”
氣死他了。
這回別說沈持了,連董尋一細算這筆帳臉都變了,驟然呆立當場,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沈持跟他一起去牢中又就此事問了齊雙幾個問題,這人垂下眼,聲音不穩(wěn)地說道:“沈相爺,林少尹,不止齊家,各商行都染指此事……”
沈持知他說的是實情,不再為難于他:“齊掌柜受委屈了。”
“不過今日我和林大人問你的話,你可要管好自己的舌頭,不能說出去。”
他言語平和,并無一句威脅恫嚇之辭,但齊雙卻覺得渾身猝然冰冷,莫名恐慌:“是,相爺,草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