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市就要按平價出售這種商品以平物價。如果市場上五谷、布帛、絲棉等生活必需品滯銷時,就由司市以高價收買,不讓價格跌下去。到了唐朝,大臣劉晏實施了常平倉、常平鹽和平衡其他商品價格的常平法,還在長安等地建立高效的物價情報網,為的是——使天下無甚貴賤而物常平,2,不給商人吃差價的機會,不讓物價暴漲導致民生艱難。
這沈持多少知道些,記得上輩子有陣子市面上的豬肉漲得太厲害了,國家便投放冷庫儲備的,不緊缺了,價格就逐漸回落下去。
“嗯,”他當年在退思園讀書時看過史書,記得常平倉,只是對此沒有深思過,有些慚愧地說道:“叫你一提醒,我想起來了,各朝代的確是設過常平倉。”
“沈大人,每年八月份朝廷收繳田稅之時,農人要售賣的糧食過多,”朱堯說道:“價格自然而然就走低了,”他又朝沈持靠近了些說道:“管子說‘夫物多則賤,寡則貴’,東西一多就買不上好價錢了,商人經商,逐利無可厚非,強行打壓不是辦法。”
“這一點兒我無比認同,”沈持說道:“我看本朝的商人,多數重財但也沒輕了義。”
朱堯:“沈相爺說得對,每逢某地發生災荒,在此經商的商人慷慨解囊,沈相爺聽說過貞豐六年甘肅府發生旱蝗之災嗎?”
當時“邊陲饑饉,流離載道”,京城商人徐長壽正好行徑此地,立即“輸粟五百石助賑”,使災荒得以緩解。
“還有富商在外地掙了錢,回到家鄉修橋鋪路,興辦學堂,惠及當地百姓,也叫人敬重啊……”
他認為商人在朝廷買年收田稅時壓價收糧并不是他們的錯,正常的商業行為罷了。
沈持輕抿唇淡笑:“深以為然。”
朱堯松了口氣:“下官大膽混說,或許……只能是說說而已。”
“多謝朱大人,”沈持對著他作了一揖道:“為我點撥迷津。”
“不敢不敢,若能為大人所用一二,”朱堯說道:“則下官不負平生所學,感激不盡。”他又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沒有別的事下官就先告辭了。”
等他走了之后,一旁許久未開口的董尋說道:“沈大人,常平倉在歷朝歷代的史書上都會出現一次甚至數次,屢建屢廢,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在朱堯提出來之前,他也想過建常平倉來穩控物價。
建常平倉需要花很多銀子,然而建起來之后極容易被下層官吏挪用倒賣,無法起到平抑糧價的作用,反而白白便宜了貪官污吏,弄得朝廷焦頭爛額,不得不在建起一段時間后就廢掉。
建常平倉雖是上策,但難處亦有很多。
說完,他額上滲出一層薄汗,想是身體不大舒服。
沈持給他倒了杯熱水,沉思道:“嗯,我知道。”他頓了一頓又問:“青溪,你找大夫看了嗎?”
日常不見董尋吃藥,也聞不到他身上的藥味。
董尋擺擺手:“吃煩了,不想吃了。”
沈持:“……”
這是有病不看生生拖著啊。
他皺了皺眉:“今日沒什么事,你早些散值回去歇著吧。”
董尋整了一下手頭的賬冊,放好:“那我先回去了。”
“嗯,”沈持說道:“回吧。”
這天散值后,沈持留在戶部沒走。他從家里帶了一本市面上寫商業的書籍來看,當朝的商業格局還挺有意思的:徽商經營當鋪,遍布各地,并以此盤剝重息,積累財富。廣東的粵商經營糖業、春以糖本分與甘蔗農,冬收其利。
豫州、江蘇商人春放高利貸,秋天收利息。浙江商人經營絲綢、茶葉,壟斷高門世家的生意。山陜商人,多愛田產和糧食,他們墾辟邊疆起家,有藏粟數百萬石者……
各地商人皆是同樣的套路,豐年壓價買入,不好的年頭高價賣出,各地的物價幾乎全由商人來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