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親生的長女趙央——嫁給了當朝右丞相曹慈的兒子曹珩,是相府的兒媳婦,看著娘親的墓中空空如也,寒酸如斯,不干了,回娘家為娘親抱不平,誰知道趙誠說她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該對娘家的事指手畫腳,父親無情,她索性撕破臉將娘家告到了京兆府。
……
沈持皺眉:“……”聽起來就棘手。他問裴牧:“裴大人準備怎么調解?”
裴牧:“公主下葬,夫家本應給她置辦不遜于其他公主的陪葬物,若是無力置辦的,將她的嫁妝隨她一起去也無可厚非,無論如何,總不能叫公主寒酸著走。”
“本官只對趙駙馬說,”他又說道:“公主下葬,請趙家按照規格操辦就是。”
要是趙誠不肯,他高低得參這人一本。
京兆少尹親自登門放話,大約足矣讓趙家不敢再打公主嫁妝的主意,要是真按照公主的規格陪葬,除了嫁妝外,趙家還得添不少物件呢,畢竟這些年公主拿自個兒的嫁妝填了他們家多少不敢細算,他們哪里置辦得起。
裴牧虛心地說道:“沈相,下官這法子可行嗎?”
“這也是本官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沈持:“裴大人去試試吧。”
裴牧:“那就不叨擾沈相了。”
“裴大人快去忙吧,”沈持說道:“告辭。”
等裴牧走遠了,他搖搖頭,心道:這個趙誠還真是不地道啊,連妻子的嫁妝都想吃干抹凈。又想,康平公主的長女趙央竟然是曹慈的兒媳婦,不知這位相府少夫人會不會用夫家的勢來壓娘家一頭……呵,這下精彩了。
心中嘀咕一頓,他轉身繼續往工部走去。
到工部轉了轉,得知各地都在有序疏通河道,他才放心,老熟人戶部員外郎胡見春說道:“沈相還記得下官嗎?”
沈持:“當然記得,本相與胡大人一同赴黔州府開過朱砂礦。”
胡見春哈哈一笑:“沈相好記性。”
沈持:“哎呀瞧胡大人說的,本相今日過來想問問各地河工的情況,聽說今年夏天旱的旱澇的澇,到處都在疏通、治理河道。”
胡見春愁眉緊鎖:“可叫沈相問著了,今早李尚書還在盤查各處的河工,好在盯得緊,各地官府都重視著呢。”
沈持出任左相后,凡事事無巨細,對于各地上來的奏折,但凡其中有事情奏得含含糊糊模棱兩可,拿語言藝術糊弄的,都被他圈住問了個底兒朝天,三番五次下來,各地的官吏曉得這人不好糊弄,多數人已繃緊神經不敢怠慢公事。
比如在今年的河工上,各省都下了相當大的工夫,出差錯的可能性不大。
“那就好,”他稍稍放心:“麻煩胡大人多盯著些,夏季本相最不放心的就是河工了。”
胡見春:“下官定然緊盯此事,不叫出半分差錯。”
沈持點了下頭,辭了他從工部走出來。六月初的天氣清風無力,很熱,他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將官袍脫下來疊好擱在手上拿著,只穿一件圓領袍,往前走一陣子有片集市,沈持在那里遇到賣鮮活小河蝦的,他買了一大兜,打算拎回去炸了給史玉皎當零食吃,補鈣。放在后世,聽說孕婦得額外補充鈣制劑。
拎著往回走,到了竹節胡同口時恰好碰到岳母史二夫人,她帶著兩個婢女,各提著一個大食盒,一看就是去給閨女送東西的。
不用想,又是鹵好的大塊肉。
“你買的這是什么?小河蝦,羊奶?”她瞧了瞧沈持手里拎的小河蝦,訝然:“三娘現在愛吃這個?”未等沈持回話,她忽然眼圈紅了紅:“是不是之前在西南那邊沒有肉吃,只能吃這個……”她閨女只愛吃大塊的肉,這小蝦米不夠塞牙縫的還得吐殼。
沈持看她下一秒就要哭著喊“我可憐的女兒”了慌張地說道:“阿娘,不是不是,這是我和旺財吃的……”
給狗吃的?
史二夫人轉而在心里同情了旺財一把:“歲數那么大了,給它吃點兒肉,吃這哪兒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