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很快他便打住了這個想法,心中想的是:福滿還小,顯眼的偏愛會給他帶來嫉妒與暗害,從此再無安生。
于是他想了個主意,讓人做了個盒子,覆著紅綢,將五個字各寫在紙上,欲讓五位皇子抓鬮定封號。
看似荒唐,實則精明。要是無意中蕭福滿抓到了“宸”字呢,那是天命,沒有比這更好的造勢了,要是抓到別的,正遂了他不愿意十皇子大出風頭的意愿,兩全其美。
“丁吉,去,將抓鬮的盒子拿過來。”
“朕待皇兒的心都是一樣的,想給他們指定封號,又怕你們說朕厚此薄彼,一時不知該如何分封,便想了這個法子,抓鬮吧,讓老天來定。”
也就是說,誰抓到“宸”字那是誰的命,天命所歸,你們總不能怪朕偏心吧。他輕咳一聲,命御史大夫管聃上前:“管愛卿,你來將這些字放進來。”
管聃很樂意接手,上前去看了看,沒有任何機關,他將五個鬮放在檀木匣子里。然后讓禮部尚書李叔懷上來,先摸五皇子的,一看是個“荊”字,又摸六皇子的,是個“楚”字,再摸八皇子的,是個“淮”字,到了九皇子,是個“晉”字,最后是十皇子蕭福滿的,群臣縱然知道余下的那個“宸”字一定是他的,但依舊屏住呼吸,盯著管聃從匣子里取出最后一張紙展開在眾人面前。
沒出任何意外,是個“宸”字。皇帝的眸中波瀾不驚。
群臣心中卻掀起滔天大浪:天命歸十皇子蕭福滿。百官們跪下齊聲道:“恭喜萬歲,恭喜各位殿下。”
立在百官之中的雍王蕭承彧死死盯著那個檀木匣子,目光幽深不可測。
五位領了封號的皇子跟各自的老師上前,一道跪地謝恩,看著沈持跟蕭福滿的身影,曹慈咬得后槽牙生疼。
……
盡管通州府出了大事,但卻不知為何,皇帝今日下朝后沒宣幾位重臣前去上書房議事,而是讓他們各忙各的去了。
沈持繼續去戶部主持案比的事,他即將翻閱完陜西府的籍冊,就要收起來時候,他不經意算了一筆賬——百姓一戶之家,五六口人一年的收入大約是三十兩銀子,而他們的開銷,衣食住行按照僅僅過得去的標準,最少則要三十二兩,也就是說,百姓不管怎么努力,一年到頭也不上那三兩銀子的缺口,為了活下去,不得不欠二兩銀子的外債。
他腦中驀地想起清朝著名的三十三兩白銀理論——當年的主政者發現治下的百姓之家每年的開支在三十六兩銀子后,便通過稅賦讓子民每年只掙三十三兩,這樣一來百姓會拼命勞作,而朝廷則斂了大量的錢財……
沈持一邊沉思一邊翻開了豫州、徽州、江蘇府的籍冊,粗略一算,并沒有類似情況出現。
他又去翻陜西府知府等官員的籍冊——陜西知府聶暉,貞豐二年進士,經曹慈舉薦出任過戶部左侍郎,后出任知府,在陜西府約有十五年之久。也就是在他調任陜西知府的
孟度、馮遂抵達通州府的
五日后,
八月初三,京城梧桐葉葉報初秋那天早朝之上,刑部尚書劉渠上奏,
說已查明通州府上下官吏貪贓一事,禍首向、高二人已死,
尚有以通判江載雪為首的幾人羈押在牢中,擬革職流放嶺南,
永不敘用。
聽到他的話,沈持心中兀地一揪。
“永不敘用”,
這是要永遠斷了江載雪對仕途的念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