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摹是個體力活,他大約真的是走不動路的。
……
就這么每日千余字,一連寫了十日,手臂痛得抬不起來一點點的時候,書院放假了。青瓦書院是上一月學修兩天,遇到節日,比如中秋、元日等,另算。
總算能喘口氣。
然而隔日回到課堂上,周漁卻隆重宣布:“孩子們,接下來的十天每天要臨摹一千五百字了,加油。”
千五百字。
簡直是五雷轟頂,嚇得蒙童們直想哭。沈持下意識想打電話投訴,雙減,雙減不知道嗎。
可一想這是古代啊,加上周漁搬出祖師爺張載“讀書人應該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1”的大格局:“練好字是最簡單的事情了。”,夫子都這么說了,1500字又算什么,豁出去干就完了。
這日沈持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寫完字,正要等著周漁一會兒回班交給他過目時,同窗馮高斜著瞟過來一眼:“就顯得你能。”
他仗著自己開蒙寫字早,光顧著說話了,才寫了一半,今日又要被夫子扣下來了。
沈持冷冷地回懟過去一眼,暫時沒有開口,安靜地等著他作大妖。
“哇啊,”另一個何九鳴的也跟著風涼道:“哎喲,沈兄不會也是個神童吧?”
同班的馮高開蒙的早,悟性也好,從前出風頭的總是他,同窗們不走心地叫他“神童”。
“裴惟也寫完了,”別的好事的同窗也開始東張西望找的茬兒,濃眉壓眼叫馮高的尖聲說道:“他也是個神童?咱班一下子出仨神童,你說神童是不是太不值錢了些……哈哈哈。”
陰陽怪氣的。
裴惟被他話里話外擠兌,臉紅得要滴血,一聲不吭。
他們大約覺得裴惟沒趣兒,掉頭圍著沈持起哄,煽動的妖風越來越大。沈持端坐巋然不動,只要他們不動手,他就不與他們斗嘴。
他不理會他們,找茬兒的更來氣,長的瘦小臉色蒼白的何九鳴剛入學就被起了外號叫“何瘦白”的竟動手推搡起他來。這個不能忍。
沈持抽出鎮尺,“啪”的一聲又穩又準地敲在了朝他伸過來的手上,“咔嚓”——
“啊——”何瘦白像被剁了一刀的年豬那般,抱著手滾在地上凄厲地哭喊:“手……斷了……”
嚇呆了一眾同窗:他他他太狠了吧。
沈持面不改色,只淡淡掃了一眼圍著他的幾個蒙童:“子行矣。”
滾吧,快滾。
“他什么意思?”
眾蒙童齊齊搖頭。
馮高此刻西子捧心般幽幽地道:“沈持叫咱們滾。”
夫子周漁閃現在門外。
眾蒙童一見到夫子急忙跌跌撞撞地滾回各自的座位,好聽話。等他們坐下來一反思才覺出不對,怒氣沖沖向周漁告狀:“沈持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