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大人不妨隨在下去校場演試一番,”這時史玉皎來了,她又帶上了狻猊銀面,拿起那張弩說道:“看看偏差究竟出在哪里。”
呂居說道:“也好?!?/p>
史玉皎又同在座的行禮:“諸位喝茶?!彼私游锒Y儀周全,滴水不漏。
呂居起身離席才要跟她去校場,冷不丁聽沈持輕聲說道:“此事在下略懂一二。”
史玉皎聽見驟然剎住腳步,轉過身來疑惑地看著沈持:“沈大人方才可是說,懂弩機之事?”
呂居:“……”
狂言。
軍器監不知召集多少工匠,都無法將弩機改得盡人意,關鍵問題就出在這個望山的刻度上,他一個讀書人,哪里會懂。
其余人都像見了鬼一樣看著沈持:“……”
畢竟這人往日里最是話少,輕易不肯開口,抽冷子來一句,還真叫人一下子發懵。難不成四書五經里頭還教他這個。
邱長風搖了搖他:“沈富貴,你是不是喝多了?”
沈持搖頭晃腦跟幼年在書院背書時似的:“史將軍,在下知道,弩發射弓箭出去的軌跡近似于拋物曲線,而望山和牙是瞄準直線……使瞄準直線在一定距離上與弓箭的拋物曲線相交,拋物曲線無法調節,全靠調節望山……以射中遠近不同的敵軍……”
眾人:“……”除了呂居,其他人盡管聽不太懂,但怎么感覺沈持似乎真懂弩的機關,不是在滿口胡謅。
史玉皎再拱手:“有勞沈大人一同去校場試演。”
余下的人也都說要去觀看,于是一道往校場去。
沈持起身后腳步虛浮,他腦子里此時在飛速拆分那張弩,把弩機拎了出來,嗖,嗖,嗖往外發射箭羽……
想得正入神時,忽然一只手斜刺里伸過來托了下自己的手臂:“沈大人小心。”
那只手扶了下他收回去的迅如閃電,沈持只能靠細微的獨特的香氣判斷是史玉皎,垂眼一看,他險些絆上腳下的一塊石頭摔倒失態,心中一驚,忽然酒醒大半,復盤前面之事,心中二次大驚:那弩,他上輩子也只在課堂上見過,見的是圖片,連實物都不曾摸過、拆過,縱然知道其機械原理不過是紙上談兵……他到底是怎么敢說自己懂的。
幸好,幸好他只說“略懂一二”,沒夸海口吹大牛,否則……不敢想。沈持不知自己今日為何會這般失言,他在心中將“勿貪意外之財,勿飲過量之酒。1”默背數遍,三省其身。
來到校場上后,此時夕陽西斜,彩霞滿天。
史玉皎一聲令下,兵士立刻舉著數十個遠近距離各不同的草人跑來,用于試演。
呂居請史玉皎用不同刻度的望山發射箭簇,以觀弩機的成效。
沈持在一旁看著,不言不語。
史玉皎連發十幾箭簇,箭箭虛發,末了他對呂居說道:“呂大人請看,這弩箭射出來,總是差一點點無法命中對方?!?/p>
她明明瞄準了的,可無論遠近都有半分偏差。這命中率真上了戰場無法設想后果。
呂居一時找不出問題所在,只好道:“下官回京后將此事告知軍器監,想法子再行改進?!?/p>
史玉皎謝過他,轉而問沈持:“沈大人可看出門道了?”
像是出于禮貌隨口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