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人玩笑了,”沈持也笑著說道:“在下可不敢對焦大人的分內之事指手畫腳,”他把“分內”二字說得清楚:“焦大人放心吧。”
焦硯甩了甩袖子,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這回就是姓沈的想插手,也不會給他丁點兒機會。
未及,銅仁縣縣令唐注及臨近四縣的縣令送來了各縣男丁的花名冊:“諸位大人請過目。”
沈持接過花名冊大致翻了一遍:嚯,知道黔州府人少,但卻沒想到人丁如此寥落。
銅仁縣,算上從黔山、安仁兩縣遷來的戶數,還有臨近的兩個縣域,湊不出四千壯年男丁。
而大萬山朱砂礦局當年開礦之時,所征發的人力為五千數,這里的朱砂礦藏規模顯然要比它大多了。
四千,遠遠不夠。朱文濟等人預估的老匠人鑿山開洞之后,頭三個月至少要五千人力。
沈持將花名冊推到俞馴面前,俞財神爺瞧了一遍皺著眉:“焦大人?”
焦硯作難地說道:“俞大人,黔州府人少,本官以為,此次開礦可以征外徭。”
外徭——本朝把百姓到離家較遠的地方服徭役叫做外徭,他的意是想要從離銅仁縣更遠的地方征人力來此地開礦。
先帝在的時候為了施行仁政,規定如要征外徭,“一夫日給米五升”,每日給的口糧都快翻一番了,不僅如此,還下旨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能輕易征外徭。
俞馴的臉烏漆墨黑。
顯然,征外徭的話意味著戶部要出更多的銀子。
并且,要是被征外徭的當地百姓不干,罵黔州府官吏的時候,也會一并捎帶上戶部——你不是管稅賦的嗎?
先帝都下旨不讓輕易征外徭了,你怎么還征,狗官,一群狗官。
……
他語調微冷:“焦大人,黔州府雖說是蠻荒邊關之地,可史家軍守得極嚴,雖與大理國小仗不斷,但二三十年來從未有過像北地邊關那般的連年征戰損失人丁,這黔地的人丁……怎會如此之少?”
焦硯被他詰問,惱羞成怒道:“黔地荒涼,自古人少,非本官一力可更改。”
俞馴:“先帝曾下令,不得輕易征外徭,”他朝沈持看去一眼:“焦大人,沈大人,還是另想法子吧。”
至少差了一千名人力。
焦硯急赤白臉地說道:“本官……本官……哎呀,這么短的時間,本官哪能想到辦法。”他又不是女媧,捏一群泥人甩一甩就能變出千名勞力來。
俞馴說道:“焦大人,本朝吏治考核,一曰人口,二曰田野墾辟,三曰稅錢長數1……焦大人在黔地執政二十多年,在這人口上的賬可是稀里糊涂的啊。”
本朝是鼓勵民間蓄養人口的,還將人口有無增長作為考核當地父母官的頭一樣要緊之事。
焦硯面色倏然一白:“俞大人……”他慌了。
俞馴不再理他,而是盯著沈持說道:“沈大人?”
話又繞回來,這次缺了一千的人力,該如何補足。
沈持沉思片刻說道:“在下在大萬山礦局觀摩時,發現礦洞之內,許多活兒,比如開鑿下來之后挑選上等礦石等,并不算很重,女子也可做。”
說到這里他與俞馴對視:“在下留意到黔州府農戶之家中多有長女,她們日間勞作并不亞于男子,俞大人,在下以為,或可雇一些女子充作人力。”
本朝女子不用服徭役,想用她們,只能是“雇”而不是“征”,而“雇”是要給工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