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來鐵腕治軍。
蘭翠聲調低低的:“可是,將軍……”
洪水那么快,沈持來得及走出去嗎。
史玉皎沒說話。
或許她心想,沈持恰好在洪水瀉下時來黔、安兩縣,他必然有自己的對策,自會無虞的。
她下意識地又朝他望過去一眼,可那處已看不到沈持的身影了,只有一片茫茫澤國。
……
洪水最后還是撲了一下沈持,打shi了他的衣裳,彼時,他和趙蟾桂幾乎是將母子二人挾持到驛站的。
孩童兩三歲的模樣,很瘦,細細的脖子頂著大大的腦袋,劫后余生啞著嗓子大哭,或許是嚇的又或許是餓的。
沈持把孩子放到婦人的懷里:“他叫什么名字?”
婦人垂下眼:“狗……狗蛋。”
沈持說道:“趙大哥,去看看還有沒有飯食拿一些過來給他們吃吧。”
婦人一下子跪在地上:“多謝大人,民婦……與小兒無以為生,一口飯都吃不上了,還不如省省力氣多活兩天呢,何必再遷走?”
“縣衙給每戶發放六兩銀子,”兩縣發出公告之后,但凡簽字畫押的百姓當場領取概不賒欠,沈持問道:“怎會一文沒有?”
婦人哭道:“先前民婦的夫君欠了債,這次補償銀子發下來,全都還債了。”
手里一文不剩。
她想著即便跟著鄉親們去了銅仁縣,也無以為生還是等死,干脆就不走了。洪水快要來的時候她抱著孩子躲到了甕中,想靜靜死去,沒想到還是被沈持給翻出來了。
沈持:“……”
趙蟾桂端了一盤熱飯來,那孩子聞見味道本能地要上手去抓,看來是餓極了。
婦人同樣咽著口水。
“大嫂,”趙蟾桂將飯端到她面前:“吃些飯吧。”
沈持出來把房門帶上,留下母子二人用餐。
他的衣裳shi了,八月中黔地已經冷了,他接連打了兩三個噴嚏。趙蟾桂顧不上自己同樣是一身shi衣裳,趕緊去給他燒了一桶水:“大人泡一泡熱水驅驅寒吧。”
再這樣下去又得病一場。
上次入黔州府的時候生的那場瘧疾,叫他至今心有余悸。
沈持擺擺手:“我沒……”未說完又是一個噴嚏。嚇得趙蟾桂又趕忙去給他煮姜湯喝。
母子二人被暫時安置在驛站的一處廂房里,孩童吃飽飯不哭了,只時而聽見婦人低低的啜泣聲。
沈持讓趙蟾桂找出幾件衣裳送過去:“再給她一些針線,讓她們母子改身衣裳穿吧。”
婦人連個包袱都沒拿,想是沒有換洗衣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