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本官來一份帶脆哨的吧。”他說道。
“好的沈大人,”兩位廚子覺得這位沈大人挺平易近人的,方才的拘謹感去了大半:“給沈大人多做些脆哨。”
沈持笑了笑開始著手煲竹蓀湯,倒也用不著他動手,每次手一動就有人來替他做:“大人讓小的來……”
后來他干脆退出來了:“麻煩二位了。”不在灶臺上給人添麻煩了。
沈持去客廳陪著兩位道長說了會兒話,竹蓀素菜湯和絲娃娃都端上來,還搬了一壇子當地百姓自釀的酒來,萬事俱備,只差動筷子開吃。
“道長,”他拿了一張餅攤在手心上:“夾了想吃的菜卷起來,卷成像京城中的春卷一樣就能吃了。”
卷到一半,外頭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沈持將筷子放下,凝神靜聽,似乎有人跑來尋他:“趙大哥,去看看……”
還沒說完話呢,一三十來歲穿襕衫的男子風塵仆仆地來到門外:“沈大人,在下周大玨。”
周大玨。
接替他的人來了,沈持心中歡騰一瞬,轉念一想,他怎么來的如此匆忙,連官服也沒換帖子也沒遞……不會,是出什么事了吧。
沈持心頭猛然一沉。
邱長風看看門外又看看沈持:“富貴你先去接待來客,貧道會給你留些吃食的。”
沈持匆忙出來:“周大人。”雖是同鄉久聞周玨的大名,如今又是同僚,但在京城時日太短,還未來得及見過面,只見來人長臉細眼,清瘦,一身儒雅之氣,神色中卻帶了一絲輕微的慌張。
砰的一下,直覺告訴沈持,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周大玨連寒暄都沒有,上來嚴肅地說道:“孟夫子出事了。”他早年也曾在青瓦書院念書,師從孟度學習。
沈持聽了心中倏地一刺痛,面上卻反常冷靜:“孟夫子怎么了?”
周大玨拿出吏部的赴任文書:“本官從京城南下,路過秦州府的時候遠遠瞧見大理寺押了個人進京,一打聽才知是孟夫子。”
沈持驟然雙目昏花,大袖之下的手微一顫抖:“大理寺?”
“說是孟夫子的父親孟朝罷官回鄉后給當地的好友祝淳寫了一篇上梁文,”周大玨說道:“中有‘龍蟠虎踞’四字,如今被人告發他生前有謀反之心……”
上梁文是當朝人家建屋上梁時用以表示頌祝的一種駢文。
就這樣把孟度給牽連了進去,大理寺卿賀俊之派人來祿縣捉拿孟度,押往京城受審。
沈持目光微一收斂,他說道:“原來是這般,周大人,在下想,大理寺自有公論,”他看著周大玨:“在下日盼夜盼,終于把周大人給盼來了。”
周大玨拱手說道:“本官受命后立刻啟程前來,不意冬日南下泥濘shi滑,行路艱難,耽擱了時日,還請沈大人勿怪。”
沈持笑了笑說道:“周大人客氣了,你我深受隆恩,在哪里不是為朝廷辦事公忠體國,便是早走一日晚走一日又有什么關系。”
“那是,”周大玨的臉色依舊嚴峻:“沈大人,還是要想法救孟夫子的呀。”
沈持:“周大人以為該如何救孟夫子?”
“本官在來的路上就想,”周大玨皺眉的時候額間顯出細細密密的懸針紋:“沈大人深受陛下看重,要是上一道奏折為孟夫子求情,陛下會酌情開恩的吧?”
沈持:“……”我要是敢這么想,就是真的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他說道:“下官很快會趕回京城。”待弄清楚怎么回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