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她見他終肯開口,將頭伏在他膝上,說道:“妾與周家,都與此事無關。”周家沒那么大膽子敢在京城行這種勾當,只是湊巧了。事發后她沾沾自喜想利用一把打壓沈持出氣,沒想到竟弄巧成拙,周淑妃懊悔不已。
不是周家做的便好。
蕭敏抬手撫著她的烏發:“你是承彧的娘,想為他擇一位出身高的老師也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再說,愛妃什么都不瞞著朕,好的歹的全都倒給朕了,你陪伴朕多年,朕豈能為這點兒事罰你,”他說道:“起來吧。”
他娘賢懿太后活著的時候孤苦,或許是這個緣故,他對后宮中的女子還算寬厚,并沒怎么苛責周淑妃,只是下意識地放低了對她的期望。
此后,帝妃二人和好。
周淑妃雖再未被皇帝蕭敏冷落,但先前三千寵愛在一身的盛寵風光不再,鄭才人日漸得寵,很快在后宮之中與她平分秋色。
而有了前頭的教訓,周淑妃小心翼翼地約束著自己,不敢再生半點兒事端。
……
貞豐十九年新春期間,竹節胡同。
沈家。
離開祿縣老家,在京城過年沒有鄉里鄉親來家中一坐半晌吃酒說笑,冷清是冷清了些,可人情來往還是有的。
竹節胡同里住的多是文人士子之家,比如他的好友林瑄家也住同一條胡同,還有兩位不怎么熟的同年,搬進來后正逢新年,過了初五送別孟度回鄉后,少不得挨家挨戶送了帖子,拜訪一回,算打招呼了。
沈持是年初七去的林家,彼時林瑄正讀書讀得乏味,得知他來,興沖沖地從后院跑出來:“沈大人,許久不見了。”
上次見面還是去年四月份時候的事了,此后沈持奔赴黔地辦差,林瑄閉門苦讀志在后面的春闈,再無來往。
“摯一兄,”沈持笑道:“擾你讀書了。”要不是過年期間牲口都歇了,他說什么都不敢給讀書人家里遞帖子登門拜訪。
“歸玉兄說的哪里話,”林瑄也與他以字相稱:“我巴不得你時常來坐坐,只是這大半年看你實在是太忙了,東奔西走只顧著高升,想來無暇他顧,”他大笑:“誰知你竟不聲不響搬來與我做鄰居呢了。”
其實沈家與林家雖同在竹節胡同,但還隔著四五家呢,算不得正經鄰居。
沈持玩笑道:“正是瞧準了摯一兄住這里,我才搬來的。”
“咱們竹節胡同好啊,節節升高,”林瑄也不大嚴肅地說道:“保準你住不了多久就該升官了。”
“借摯一兄吉言,”沈持說道:“只等他日你登科后相扶相攜,共步青云呢。”
說了幾句話后,林瑄問了一下孟度的事,把賀俊之臭罵一頓:“話又說回來,他這一離京,京城不大安寧啊。”
“我怎么聽說薛府被偷了?”
沈持:“我也聽說了,是年三十的事。”
林瑄感慨道:“這些盜賊也太膽大了。”
“是啊,”沈持說道:“賀大人前腳才離京。”
“偏他偷的還是薛府,”林瑄說道:“我怎么還聽說,有人議論說是你惱恨薛大人升了侍講學士,氣不過指使人干的。”
沈持笑了:“嗯,是有人這么猜測。”
京城但凡有點兒風吹草動,落到好事者嘴里都是掛在墻上的弓,盤在井邊的麻繩,成了陰謀詭計的蛇影。皆因京城之中,官吏之間互相傾軋捅刀子乃是常態,你也怪不得旁人這樣想。
“你不氣?”林瑄問他。
“他們議論他們的,不關我的事,”沈持:“既有人起頭偷盜,不會只偷薛家一家,摯一兄,咱們兩家也要當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