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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太和殿。
卯時上朝,群臣一直等到辰時,皇帝蕭敏才穿著玄色龍袍姍姍來遲。他坐上龍椅,一言不發。
百官摸不清他是什么心思,亦一個字也不敢問,連平時一上朝就跟斗雞一樣亢奮的御史言官都啞巴了。
直到快晌午的時候,御林軍的統領蕭齊山忽然上殿,跪在地上叩說:“陛下,賀大人,去了。”
賀俊之死了。就這么死了。
一聲聲壓抑而低沉的“啊……”往上升騰,聚到太和殿的屋頂之上,形成刺耳的回音“啊……”令人心驚肉跳。
他活著的時候他們提起他都會咬牙道一句“唉,禍害遺萬年,瞧吧,姓賀的還不知要蹦跶多久呢。”……可此時乍然聽到賀俊之死了,他們卻又不知道該歡呼還是該遺憾了。
皇帝聽說后緩緩從龍椅上站起來:“賀愛卿沒了?”
蕭齊山回道:“陛下,賀大人自刎于府邸之中。”
“哦,”蕭敏又落座于龍椅上,鳳目微垂:“賀愛卿,你……唉……”
“傳旨,以二品官員之禮厚葬賀愛卿,”他說道:“再命人去給朕的老師報喪,順便捎句話,就說朕正傷心,見了面彼此都傷感,請老師不必奔波來京了。”
并命禮部官員和宮中太監丁逢帶著厚禮前往同里,勸王淵夫婦節哀。
群臣見皇帝悲傷,不敢奏事,就這樣君臣一方不說退朝,一方不敢走,一直到午后各衙門都散值了,餓暈幾個老大人,蕭敏才擺手讓他們散了回家。
沈持雖然知道賀俊之必死無疑,可是他就這么沒了,心中怪異地空落落的,當時曾想,還要找姓賀的算賬呢……
從宮中出來,沈持又驚又餓,體力幾近枯竭,走了幾步恰好碰到秦州會館的馬車經過,他招招手:“讓我搭個車去會館一趟好嗎?”
馬車夫見他臉色不是很好,趕緊把他攙扶上去:“沈大人這是剛下朝?”
“嗯。”沈持應了聲。
馬車很快到了秦州會館,他下車后徑直去找孟度——眼下,新科進士們正在準備衣錦還鄉,省親、祭祖,只有孟夫子家中親人都不在世了,他懶得跑一趟,因而閑著。
“你來——”孟度推開門看見沈持,皺眉道:“臉色怎么這么不好?”
沈持:“水,吃的……”
孟度:“……”
給沈持倒了一杯溫水后,他又趕緊去請會館的廚子給煮碗面來。
“賀俊之,死了。”沈持喝了口水后說道。
孟度聽到吃了一驚,隨后說道:“那么狠的一個人,竟就這么死了。”
真叫人想不到。
沈持微點了下頭,又接著飲水。緩了會兒才又就這件事說了幾句。
孟度:“他死了也好,省得你動手,傷了你與王淵的師生情分。”
這時候一碗面很快煮好端進來了,沈持就當著他的面吃起來:“嗯。”
孟度小聲說道:“陛下的手腕當真是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