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瀟瀟,車馬揚(yáng)不起輕塵,車轍帶不走家鄉(xiāng)的一草一木,離別故土,另擇棲息地,心中哪里舍得,故而走得極慢。
途中遇到家道破落,或遭遇年饉的人,一問他們要到鶴州屯田,竟同他們一道南下想尋條活路,于是越來越多的人西入南遷。
如史玉皎算著的那樣,很快要到鶴州府了。
……
到了十月初,北地萬物蕭條,千山黃葉時節(jié),西南之地依舊日頭溫暖似春華。
家眷們終于抵達(dá)鶴州府,有老者站在城門口一望地形,但見山間河流逶迤西來,在鶴州城門前拐了一個弧形的大彎,這里既有平原的一望無際,也有跌宕起伏的山坳,雨量充沛,氣候溫和,草盛水豐,宜獵宜牧,宜耕宜農(nóng),是適于定居的寶地呀,情緒驟然高漲,流淚道:“來對嘍!”
毫不猶豫地帶著家人踏入這片土地而落籍,清點(diǎn)了人口后,暫時安置下來后,鶴州府的人一夜之間多出來整三分之一還不止。
駐守此地將士有多年未見到家人的,等見到一家老小后開心的支著個嘴笑,漆黑的夜里隔著老遠(yuǎn)都能時不時聽見他們的笑聲。
……
新任的鶴州知府杜不寒帶著手下的官吏們安頓好這些家眷后,馬不解鞍地將創(chuàng)辦官學(xué)提上了日程——一邊選址,一邊造勢,為的是給官學(xué)招募前來任教的夫子。
因而官學(xué)還未開辦起來,但消息不脛而走,不少鴨池城的貴族心中羨慕,卻不敢聲張出來。
他們極羨慕朝廷的科舉制度。聽說只要在官學(xué)念過書,都可以有官府舉薦去參加科舉,不少人蠢蠢欲動,終于在一日又一日的期盼中,他們趁著大理段氏不注意,攜帶細(xì)軟離開鴨池城,悄悄來到鶴州府,在當(dāng)?shù)囟ň酉聛恚戎牍賹W(xué)念書,科舉。
這么一來,鶴州城又多了幾百人。沈持連巖金礦都不用出,大理段氏治下的學(xué)子竟自個兒跑來了,真是戲劇。這幾百人不是普通的百姓,以后個個都飽讀詩書的士子啊,知府杜不寒越發(fā)得意,他對他們吹牛,說官學(xué)開辦之日,必要請一個學(xué)問了得的人來授課,引得眾人紛紛問:“杜大人說的是哪位先生?”
杜不寒故弄玄虛:“暫且保密。”他心里想的這個人是沈持,盤算著到時候如何把沈大人給哄來給學(xué)子們授課,叫他們開開眼。
……
沈家三房被周府?dāng)[了一道,坑了,他們當(dāng)天天黑才回到沈家,羞惱地關(guān)在門里,一直不出來。朱氏于心不忍,叫沈知朵去叫他們出來吃飯,門也不開,沈知朵只好把飯菜端到門口:“爹,娘。好歹吃口飯吧。”
張氏一腳把門踹開,吼道:“都是你自己沒本事,在京城這么久,連個婆家都找不到,我白生你了,我要你做什么用……”
她像瘋了一樣口不擇言地數(shù)落女兒。
沈知朵一下子氣怔了,她手里端的餐盤兒掉在地上,落了一地的湯湯水水,米飯粒兒沾上了泥土。她大哭道:“娘,怎么這么說話呢?我嫁不嫁人,橫豎與你們無關(guān),你們來這里做什么?你們走,走啊……”
“我要是個睜眼瞎不識字的,任你擺弄也就罷了,偏我讀了幾年書,知道一些道理,”沈知朵哭道:“你們還要這樣把我當(dāng)小丑逼我,我一頭碰死算了……”
沈知秋也出來了,他如今的個子比沈涼還要高一點(diǎn),將妹子拉到身后,瞪著他爹說道:“爹,娘,你們?nèi)粼僬f一句,我立刻離開這個家,從此咱們就不再見面。”
就很納悶,他父母怎么總是有本事把一個簍子捅得這么精彩,叫他們兄妹抬不頭來。
聽兒子發(fā)了狠話,張氏才噤聲不鬧了。
……
不多久后。
孟度聽說了此事,他既嫌沈家三房眼皮子淺,又恨周府欺人太甚,做事的手段不光明,忒小人。
他媳婦兒樂蓮舟得知后說道:“不如我們認(rèn)沈知朵當(dāng)干女兒,此后她也算沾著官宦之家的出身了,我在京城有一些熟人,廣撒網(wǎng)給她尋一門親事還是不難的。”
他倆歲數(shù)不小了,能不能添個一男半女未可知。
孟度沉思良久才說道:“你認(rèn)了她當(dāng)干女兒,日后出嫁,又要拿你的嫁妝來補(bǔ)貼,叫我心里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