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當(dāng)歸點點頭,
把衣角繞在小小的手指上,纏了放開,
放了又纏繞。
沈持有一搭沒一搭問她話:“你很害怕打仗是不是?我也怕。”
左當(dāng)歸搖搖頭:“我娘說,
我是段氏的孩子,
他們不會殺我的,可是我討厭她這么說,
討厭大理段氏。”
沈持說道:“大理段氏沒什么不好的,
祖上是很厲害很開明的人,先賢輩出,
只是眼下不幸出了幾個不肖子孫而已,
小當(dāng)歸,
你的祖宗在天之靈,也會厭惡他們的,可是他們會保佑你做個厲害的人呀,不要討厭‘段氏’了好不好?”
“我聽史哥哥說你是狀元郎,
”左當(dāng)歸圓溜溜的眼睛微微活泛了些:“你說的話果然好聽,
我喜歡你沈哥哥。”
沈持:“……你可以叫我‘沈叔叔或者‘沈大人’。”
“我可以跟史哥哥一樣叫你‘姐夫’嗎?”左當(dāng)歸想和史玉展一樣,
她覺得這樣顯得親近。
沈持:“……”小丫頭剛開口說話,他得順著她:“你還是叫我‘沈哥哥’吧。”
左當(dāng)歸迷糊地“哦。”了聲。
沈持喂完史玉展喝藥,挪到屋里的書桌上去看書,
今夜他要照看這小子,看來沒覺睡了。
左當(dāng)歸端正地坐在床邊,誰來叫也不走。
到了夜里,外面又發(fā)動進(jìn)攻,這才聽說王膺醒了,一醒就直接拉了百石的弓,表示自己老當(dāng)益壯。定要拿下左司土司。唉,老匹夫確實難殺。
沈持走出去到宣撫司府的高處望了望,戰(zhàn)況激烈,他在心中道:照這樣打下去,不出五三日左氏土司就要戰(zhàn)敗。
他惆悵地回到屋中,聽著不遠(yuǎn)處的兵戈聲,沈持呆坐到三更末,左當(dāng)歸伏在史玉展的床邊睡著了。他把她抱起來,放到屋子里的另一張小床上。他則躺在史玉展身邊,間隔一炷香的功夫摸一摸那小子的額頭,還好,沒發(fā)燒,到天大亮的時候,外面的兵戈聲暫時熄了,沈持起身洗了把臉,又去坐到書案前。
天光大亮后,史玉展在渾身的劇痛中清醒過來,他試著掀開眼皮,看到屋頂左氏土司獨有的雕梁畫棟,他呼啦一下想坐起來,又因為太疼而喊了聲,又倒下去,眼珠滴溜一轉(zhuǎn):他這是活著還是死了呀。
他又抬眼一望,看見沈持坐在屋里的書案邊,一手托腮,半瞇著眼,沒有睡,在發(fā)呆,于是輕喚了聲“姐夫”。沈持聽見呼喊,緩緩看向他,眼睛陡然睜大:“你醒啦?”史玉展瞧了瞧渾身上下:“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