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理了理衣裳,恭敬地坐于雍王對面:“殿下承讓了。”雍王盡管竭力自若,但心神早已不穩,這盤棋并不難下,沈持縱觀棋盤片刻后落下一枚白子。
他盡量裝作真在對弈的模樣,給蕭承彧個臺階下。
然而雍王亂了方寸,再落子的時候毫無章法,只十個回合下來就被沈持吃掉一片黑子,整個北斗七星的勺柄再不見雛形。
蕭承彧的眼神之中有絕望,也有認命,臉白的沒有一絲血色,不大一會兒便一潰千里,輸給了沈持。
皇帝笑道:“還是沈愛卿棋高一籌,你們以后要多跟他下棋,誰贏了他,朕有賞賜。”他籠在玄黑寬袖中的手此時放松地活動了兩下手指。
說罷,他看著雍王蕭承彧冷了臉:“彧兒棋藝還不夠火候,當閉門多琢磨。”
這是要罰蕭承彧閉門思過了。他們在心里道:雍王這下子算是完了。
蕭承彧跪地道:“是,父皇,兒子遵命。”他跪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皇帝掃視一眼其余人,道:“不早了,你們也都散了各回各家去吧。”
眾人跪安退出。
從皇宮出來是近黃昏時分,街肆上點點楊花隨春風飛舞,沈持惦記著馮遂,于是順道去了一趟大理寺。
大理寺的官吏多半已散值,他進門后迎面碰到了正準備回家的孟度:“沈相來了?”
沈持:“夫子,我來瞧瞧馮大人回來沒有。”
孟度一邊鎖門一邊說道:“跟他去的衙役提前回來送信了,馮大人明日旁晚抵京。”
沈持跟著他往外走:“嗯。”
兩人走到大理寺門前的石獅子前,站住了,孟度問他:“才將進宮去了?”
沈持點頭:“圣上在東宮問起皇子們的功課,我去聽了聽。”
孟度:“圣上為何忽然問起皇子功課?”還興師動眾把幾位太子太傅都叫過去觀摩。
沈持回憶了下方才在東宮的情形,說道:“圣上說后日就是殿試了,一時興起想看看幾位殿下的學問。”
這并不是什么要緊的事,他寥寥一句帶過,之后把雍王、康玄想在對弈時趁機造勢的事說了,感慨道:“這官場之上,無處不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1啊。”
孟度以極低的聲音說道:“雍王弄巧成拙,這下完了。”他又問道:“雍王之外,阿池,趙王、十殿下又是怎樣的人?”
沈持微微笑道:“趙王穩重,十殿下還是個六七歲的孩子。”不敢押太早。何況皇帝的身體看起來還行,一時半會兒的也不會駕崩。
孟度會心一笑:“也是。”
孟度微微一笑,用眼神問他:既然這樣,那咱們對周家動起手來是不是可以狠一些了?
雍王蕭承彧觸怒皇帝,已是“流水落花春去也”的光景,周家岌岌可危了。
沈持:“嗯,是翻舊案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