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初辰瑤并沒有告訴子微先元實(shí)情。辰瑤可以嫁給任何一個(gè)人,但絕不會嫁給他。作為夷南的女王,辰瑤不可能嫁給一個(gè)注定不會停留的浪子。她最好的選擇就是隱藏孩子生父的真實(shí)身份,托稱于神明的賜示。辰瑤相信,一切質(zhì)疑都會隨著王子誕生消失,因?yàn)檫@個(gè)孩子降生時(shí),將會有九種異狀。
與子微先元猜測的不同,辰瑤并不想殺死他。但辰瑤也不希望秘密會被人泄漏。辰瑤給他安置了一個(gè)合適的去處,那里飲食酒具,歌舞樂器應(yīng)有盡有,一切都依照君主的禮制,只少了一樣:光線。
子微先元知道辰瑤想要的是什么,他并不吝嗇。不過讓他居住在夷南先王埋骨的冥宮,終生不見天日,縱然有辰瑤悉心陪伴,他也絕不愿意。因?yàn)樗难}注定他將夭幻于九天之上,不會被任何事物束縛。
一聲凄厲的慘叫透過腳下的磚石,隱隱傳來。辰瑤厭惡地皺起眉頭。該來的終究會來,縱然厭惡也沒有辦法。
“來人!”辰瑤喚來侍女。
空氣越來越潮濕,衣衫像浸了水,濕漉漉貼在身上,令人呼吸不暢。
一名身材健碩的光頭武士拿起烙鐵,按在妖物的身體上。那只面目妖異的人形鳥尖聲啼叫,雪白高聳的右乳戰(zhàn)栗地抖動(dòng)著,左乳卻幾乎被烙鐵烙平,留下斑駁的紫黑色烙痕。她雙翼穿在鋒利的鉤尖上,額間的豎目滴下烏黑的血珠,鳥狀的尖喙發(fā)出嘎嘎地怪叫。
辰瑤挽著手,嬌美的身影在黑暗中只顯出一個(gè)淡淡的影子。冥宮唯一的光源來自于武士旁邊的火爐,暗紅的炭火微微晃動(dòng),映出妖物身下蠕動(dòng)的蟲體。
武士兩只眼珠一片混濁,瞽目上兩道濃眉連成濃墨的一字,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他張開巨掌,抓住妖物的腰肢,一手拿起烙鐵,將燒紅的三角狀鐵塊準(zhǔn)確地按到妖物臀間。
芹蟬張開尖長的鳥喙,臀間升起一團(tuán)白霧,散發(fā)出皮肉焦糊的味道。
“主人!主人!”芹蟬嘶聲怪叫,慘白的臀部在烙鐵下劇烈地抽動(dòng)著。
瞽目的光頭武士把冷卻的烙鐵放回爐內(nèi),重新燒得通紅,然后按在妖物女性的下體間,緩緩?fù)比搿?/p>
芹蟬細(xì)長的血舌從鳥嘴中伸出,喉中格格作響,掛在鉤尖上的肉翼吃力地扭動(dòng)著,就像撕爛的船帆。
空氣中忽然傳來一陣波動(dòng),仿佛一片濕濕的液體浸入冥宮。那名瞽目武士正要拔出烙鐵,身體忽然一僵,接著光頭現(xiàn)出一條血線,整具身體像被刀劈般分成兩半。
辰瑤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血腥味,卻沒有聽到濺血的聲音,因?yàn)槟敲课涫繘]有淌出一滴血,仿佛在他倒下之前,體內(nèi)所有的血液就被吸干了。
一個(gè)魁梧的身影在黑暗中緩緩浮現(xiàn),他霍然睜開眼睛,“女人!你身上有蛇的味道!”辰瑤挑起眉角,“梟王么?終于把你喚來了。”看不到任何影跡,芹蟬翼尖的鐵鉤忽然斷開。她跌落下來,用肉翼掩住傷痕累累的肉體,嘶聲道:“主人!主人!”辰瑤嫣然一笑,“梟王的銅鼓呢?不是要讓我在上面刻下名字,交出金杖玉牒么?”峭魃君虞似乎沒有聽到辰瑤的話語,他踏在芹蟬背上,用沙啞而低沉地聲音說道:“是你在呼喚我嗎?卑賤的邪烏。”那些蠕動(dòng)的鬼蛹似乎嗅到空氣中不祥的氣息,身體變得細(xì)小如蠶,匍匐在銀圈中央。芹蟬嘶聲道:“主人!殺了她!她是個(gè)瞎子!不!不要?dú)⑺∥乙阉艚饋恚 鼻枉删菹裉咭恢惑a臟的老鼠一樣把她踢開,咆哮道:“我的奴隸,你會滿意的!”辰瑤女王揚(yáng)起皓腕,玉指緩緩抬起。潮濕的空氣仿佛突然被弓弦繃緊,充滿了濃重的殺機(jī)。
辰瑤纖指一彈,數(shù)百枝勁箭猛然撕開空氣,朝峭魃君虞射去。
三百名精選的甲士半跪在洞穴四周,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就嫻熟地將羽箭扣在弦上,指向黑暗中的目標(biāo)。
一抹腥紅從峭魃君虞粗壯的手腕躍出,疾射的利箭仿佛被空氣中無形的力量阻擋,尾羽如同浸入殷紅的鮮血,變得潮濕而沉重。足以百步之外洞穿三層木板的利箭,在短短幾步的距離內(nèi)就耗盡了力量,紛紛跌落。
辰瑤女王終于色變。與峭魃君虞交過手的并不多,她卻遇到過兩個(gè),鳳清菊和子微先元。依照他們的描述,辰瑤推測峭魃君虞的實(shí)力還在巫羽之下。得知梟軍飛抵夷南,她立即通過芹蟬將梟王引入冥宮。整座冥宮只有爐火勉強(qiáng)照明,她一身素衣吸引峭魃君虞的目光,卻在黑暗中伏下三百甲士。
作為先王埋骨的禁地,這三百名甲士進(jìn)入冥宮,就意味著他們不會再離開。
這一次辰瑤女王已經(jīng)下了必殺的決心,不惜犧牲三百最精銳的甲士,也要一舉擊殺峭魃君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