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云池閣肯定記載了許多事情。”
“也沒有那么多。大體是行中見聞,還有一些口耳相傳的軼事,比起百越玄司閣的中秘典藏遠(yuǎn)遠(yuǎn)不及了。”夜異好奇地說道:“有我們碧月池嗎?”“也有一些,但云池宗還沒有弟子去過你們的圣池,只有一些零星的傳聞,比如你們部族喜歡夜晚,崇尚碧綠的顏色,女子以夜、月、碧為姓氏,男子只有名而無姓……還有你們的大祭司,有一份記載說她是南荒最美貌的五個女人之一。”“哦?云池宗也知道我們大祭司的美貌么?”夜異驚喜地說道:“那份記載都有誰?”子微先元回憶著說道:“那應(yīng)該是十年前的記載了,有碧月池的大祭司;當(dāng)時還是公主,現(xiàn)在的夷南女王辰瑤;翼道被稱為光之華彩的巫羽;昊教的神官晶嵐……”夜異看了他一眼,低笑道:“你倒記得清楚。”子微先元嘆道:“我的缺點就是過目不忘。”“這也是缺點?”“你不知道,”子微先元苦惱地說:“就因為這個,門里所有整理簡牘的事都由我來干。墨宗主說,別人做他不放心。”夜異發(fā)出銀鈴般的笑聲。
林外的河流已然在望,夜異停下腳步,“就到這里吧。我往東面,你該徑直北上了。”子微先元不再勉強(qiáng),“那好吧。路上小心。”夜異走了幾步,忽然回頭低聲說道:“七月初七來碧月池好么?”子微先元怔了一下,還沒有開口,夜異已經(jīng)翩然離去。
“她說什么?”祭彤問道。
子微先元當(dāng)然記得一份竹簡的記述。每年七月初七,是碧月部族祭祀月神的日子,這一天,年滿十六歲的月女都將在月光的映照下挑選自己中意的男子,將貞潔奉獻(xiàn)給碧月。
這樣的邀請,足以令每個男人心動,子微先元當(dāng)然也不例外,“她邀請我們有時間去碧月池。離七月還有多久?”“下個月就是了,怎么了?”“沒什么,我們要趕快回去了!”子微先元說著騰身而起。
盧依位于南荒最偏遠(yuǎn)的叢林,往北第一個大城是夷南。傳說夷南是蛇神后裔,夷南城就建在水濱,由執(zhí)掌金杖的女王管理。穿過夷南,是榕甌和澤貊兩個部族相接的邊境,再往北,是淮左與淮右兩個小國,中間還雜居著十余個部族。過了淮右,才到百越邊境。
云池宗所在的瀾山位于百越西北,與梟峒相隔千里,中間大多數(shù)地段都沒有路,尋常人走上半年也未必能到,但對他們四人來說,路途并非難事,只是鶴舞等人都不明白,這個一向好吃懶做的小師叔今次怎么這么賣力。
出了密林是一條大河,夜異沿河?xùn)|行,他們四人卻要渡河北上。鸛辛砍了兩根巨竹,當(dāng)作筏子。子微先元與鶴舞共乘一支,鸛辛與祭彤兩人在后。
剛到河心,陽光突然暗了下來。南荒多雨,往往剛才還是晴空萬里,轉(zhuǎn)眼就暴雨如注。眼看著天際一片烏云翻涌而至,云中雷電交鳴,子微先元連忙發(fā)力,腳下的巨竹猶如箭矢般破浪前行。
剛抵達(dá)岸邊,烏云便遮蔽了頭頂最后一縷光線,接著狂風(fēng)大起,暴雨像開閘的天河一樣傾泄下來。
這場雨下得極大,幾乎一瞬間天地都被雨水浸沒。狂風(fēng)夾著雨點,打在身上隱隱作痛。耳邊除了風(fēng)嘯雨注,再沒有其他聲音。
子微先元脫了外衣,遮在鶴舞頭頂,大聲喊道:“我們先找地方避避雨,等鸛辛和祭彤他們。”鶴舞被這雨打得眼睛都睜不開,勉強(qiáng)點了點頭,舉著子微先元的外衣朝岸邊的森林奔去。
“停下!”
子微先元一把扯住鶴舞,只見暗黑的天幕上白光一閃,一根閃電正落在鶴舞面前的大樹上。暴雨中騰起一片火光,那棵大樹被雷電劈去一半,樹身變得焦黑,暴雨頓時充滿了焦糊的氣味。
鶴舞驚呼一聲,險些跌倒。子微先元扶住她的肩膀,喊道:“這雨太大了,我在對岸見這邊有個山坡,到坡后避雨!”以子微先元的目力,這會兒也只能看出幾步外的景物。鸛辛與祭彤還困在河心,但子微先元毫不擔(dān)心,鸛辛自小生活在河邊,水性無人能及,就是多了個祭彤也不在話下。
子微先元依照記憶中的方位,扶著鶴舞在雨中摸索前行。那山坡當(dāng)初看時并不算遠(yuǎn),但兩人跋涉多時仍沒有看到山坡的影子。鶴舞畢竟是女子,被雨一澆,身體不禁微微顫抖。子微先元心下焦燥,干脆把鶴舞橫抱在懷中,發(fā)足狂奔。
不知走了多久,子微先元精氣漸竭,那雨仍沒有停止的跡象。此時兩人衣衫都已經(jīng)濕透,被風(fēng)一吹,連子微先元都有些寒意。
子微先元停下腳步,四處看了看。以他的腳程,這會兒已不知奔出多遠(yuǎn),肯定與鸛辛、祭彤兩人失散了,只好等雨停再設(shè)法尋找。眼下最要緊的是先行避雨,萬一鶴舞生起病來,那就麻煩大了。
子微先元索性進(jìn)入林中。又走了一程,看到一塊大石,子微先元心叫一聲“天助我也。”也顧不得尋找那座可以避雨的山坡,連忙趕到石邊。
子微先元把鶴舞放在地上,算準(zhǔn)方位角度,然后拔劍劈倒三棵大樹,并排搭在石上,做成一個簡陋的樹屋。他把鶴舞放在里面,然后削下枝葉,遮住縫隙,這才鉆到樹下。
那大石有一人多高,搭成的樹屋只勉強(qiáng)夠容納兩人。子微先元從樹干上削下樹皮,擋在兩端,然后又剜了些碎木,堆在地上。他沒有祭彤吐火的本事,只好默運玄功,拼著最后一點精氣生了堆火。
這會兒外面仍是風(fēng)狂雨驟,樹下卻暫時安穩(wěn)。鶴舞渾身是水,她晨間救治祭彤,又與梟武士交手,已經(jīng)耗盡精氣,這會兒被冷雨一淋,竟有些支撐不住,昏睡過去。那條白衣濕淋淋貼在身上,顯露出軀體曼妙的曲線,她臉色雪白,紅唇卻嬌艷欲滴。若不設(shè)法幫她烤干衣物,少不了要大病一場。
子微先元躊躇片刻,最后心一橫松開她的衣帶,輕輕地解開她濕透的白色絲袍。
鶴舞袍下是件淺黃色的貼身小衣,衣緣繡著連綿的飛鳥圖案。子微先元小心翼翼地將絲袍從她肩頭褪下,眼看著鶴舞雪嫩的香肩,子微先元不由大暈其浪,心道:小小親一口,這丫頭也未必能發(fā)覺,就當(dāng)自己辛苦這么久的報酬好了。
子微先元剛俯下頭,還沒碰到鶴舞香軟的肌膚,那條手臂忽然一動,一個耳光結(jié)結(jié)實實打在他臉上。
“你干什么!”鶴舞扯住衣袍,不知是羞是氣,臉上升起兩片紅暈。
子微先元臉上泛起五道指印,他捂著臉有些狼狽地說:“如果我說想幫你烘干衣服,你會不會相信?”“呸!我才不信!你烘干衣服還要用火嗎?”子微先元大叫委屈,“我跑了這么久,又砍樹、又搭樹棚,還要生火,如果再有力氣能弄干衣服,我就是小狗!”鶴舞看了看四周,然后踢了子微先元一腳,嗔道:“快滾出去!我要換衣服。”子微先元只好爬出樹棚,鶴舞身上冰冷,臉上卻熱熱的異樣。她打開自己的鹿皮背囊,所幸里面的衣物還沒有濕。
鶴舞褪下濕透的絲袍、小衣,勉強(qiáng)抹干身體,然后換上新衣,擰干頭發(fā),在火旁梳理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