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子微先元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城外伏有大軍。”“梟武士么?”“不。是百越的水師。”“百越戰事雖急,但國中帶甲百萬,絕不至于連一支軍隊也調不出來。”峭魃君虞道:“它召集南荒秘御法宗懸下重賞,施的是一石三鳥之計,待我與夷南血戰連場,它再揮師入城,收拾殘局。到時我鎩羽返回梟峒,它就可兵不血刃吞并夷南,還重創了其他秘御法宗。”專魚不明白,“百越為什么要吞并夷南?”“夷南雖然還有一個辰瑤女王,但已近絕嗣。百越曾數次赴夷南求婚,都被辰瑤女王拒絕。她也知道,一旦與百越聯姻,夷南諸王的宗廟就沒有人祭祀了。”
峭魃君虞看向專魚,“把辰瑤女王許配給你如何?”專魚愕然道:“我?”“讓你當夷南國主還不好?女王雖然是個瞎子,但姿色絕佳,玩起來定然別有風味。”專魚嘿嘿笑了幾聲,佝僂著身子摸了摸腦袋。
峭魃君虞一笑道:“明日就是約定的時間,我的梟軍不出現,你猜百越埋伏的水師能忍耐幾天?”專魚想了一會兒,“半個月。”“那好。”峭魃君虞起身道:“去夷南城散播謠言,就說我在碧月池身負重傷,梟軍慘勝,無力進攻夷南。我要讓百越伏兵三天內出現。這一次,我是后面的黃雀。”峭魃君虞踏入后堂,只見巫羽跪坐席上,月映雪赤體伏在她身前,光潔的玉背上血痕斑斑。
見巫羽沒有動手,峭魃君虞問道:“國師的鬼獸刺青已經好了?”巫羽揚手在月映雪背上一抹,血跡下是如雪的肌膚,看不到絲毫傷痕。
“我倒忘了大祭司的圣血。”
巫羽冰冷的聲音中有著無法克制的恨意。她拿起一枚銀針,深深刺入月映雪體內。大祭司雪白的肌膚冒出一滴血珠,銀針拔出,那個細小的傷口隨即愈合,甚至來不及填上顏料。
巫羽收起銀針,“待我瀝干她的血液,再行紋刺。”峭魃君虞神情微動,月映雪身體被血咒控制,雖然美目中流露絕望的神情,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今晚你是陪我呢,還是陪那些鬼毒武士?以你的圣血,就是被他們奸過也不會死吧。”月映雪寧愿死,也不愿被死去的族人奸淫,更不愿與自己的骨血亂倫。但她沒有選擇。
峭魃君虞將一條狗鏈套在月映雪白滑的頸中,牽著她走入內堂。
夷光殿位于王城正中,殿高五丈,廣二十丈,氣勢恢弘。自午時起,宮內的侍從們就開始張起帷幕,陳設案幾,在燈內注入清油。
當陽光沒入山梁,賓客們陸續抵達。夷光殿內左右各設席位,左側是列國使節。頭戴高冠,寬袍大袖的是淮左淮右兩國使者,他們是北方的天子分封于此的姬姓諸侯,國勢雖然平常,地位卻在列國之上。服色尚白,披發帶劍的是酈渚使節,酈渚人崇拜白鳥,無論男女都有種超凡脫俗的飄逸氣質。然后是姑胥,緊鄰著百越的城國,整個國家只有一座城市,卻匯聚了南荒三分之一的財富。
如果說夷南是半土半水的國度,澤貊就完全屬于水,他們的浮都就建在水上。為了便于水下生活,澤貊人都截斷頭發,并且在身上紋刺各種紋身,以驚走水中的大魚惡蛟。他們的使節也同樣如此,裸露的手臂和脖頸都能看到藍黑色的花紋。
榕甌人崇拜星辰,傳說他們的祖先來自于星宿勾陳,這使得榕甌人始終有種獨有的冷漠氣質,即使在宴席上,也顯得落落寡和。與他們形成鮮明對照的,是性烈如火的離族人。離族的使節不是別人,正是祭彤。他是以離族少主的身份出席宴會,昨晚幾乎同一時間,他和鸛辛也遭遇百越武士的襲擊,幸好兩人反應迅速,未曾吃虧。祭彤一邊與賓客們談笑風生,一邊搜尋百越使節的行蹤。但最上首一席始終空著。
緊鄰著是來自鸛辛家鄉的渠受使節,他們是天生的武士,質樸而勇敢,自從承認胤都的盟主地位之后,他們就是百越最為忠誠的戰士。
最后一位使節是獠人,這是數年前才臣服百越的部族。他們戴著獸牙制成項鏈,生活在深山密林之中。臣服百越之前,粗獷兇悍的獠人一直是列國最為頭痛的敵人。
相比之下,右側的席位就冷清了許多。在南荒擁有絕對勢力的昊教與翼道出人意料的缺席,使秘御法宗的席位空余了許多。
子微先元的任務并未完成,備受注目的源下宮無人出席。第三席的云池宗坐著一位中年男子,鸛辛和鶴舞坐在他身后,卻沒有看到子微先元。往下是冥修,這是一個神秘的教派,他們的祭壇建在澤貊的大澤中,與外界交往不多,但冥修宗在精神領域的修為任誰也不敢小視。
衣服上繪著星象的是勾漠,他們佩戴著各種各樣的玉制法器,對星辰的運行有著獨特的理解,并從中汲取力量。隨后幾席是各部族的大巫和法師,銀翼侯和夷南貴族作為陪客列在席末。
酉時一刻,一陣清悅的鳴玉聲傳來,接著一個華麗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