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祝繁星沉默了。
她想,那群不靠譜的大人們啊……
桌對面的祝繁星雙手撐住額頭,臉上寫滿了憂慮,陳念安看著看著,一顆心就沉了下去,說:“姐姐,其實我知道,我應該回老家讀書的,你別想了,給我舅舅打個電話吧,讓他把我接回去,他要是不肯,你就和他說,我、我、我……我死給他看。”
祝繁星:“……”
“你從哪兒學來的這種話?”她生氣地瞪著陳念安,“什么死不死的!以后不準再說!”
陳念安噘著嘴:“我也不想死啊,我們村里的王爺爺,他兒子不肯養(yǎng)他,他就喝農(nóng)藥了,那我舅舅舅媽不肯養(yǎng)我,我能怎么辦?”
祝繁星也不知道他能怎么辦,這時,陳念安語氣一轉(zhuǎn):“誒,要么這樣!”
他突然興奮起來,“你給我舅舅打電話,跟他說,我不上學了,等我腿好了,我就去打工,我能掙錢養(yǎng)活自己,每個月再給他們打一筆錢,這樣,我舅舅應該就肯接我回去了!”
“你在說什么啊?!陳念安!”祝繁星更生氣了,“啪”的拍了一下桌子,“你才十一歲!能打什么工?你九年制義務教育都沒接受完呢!”
陳念安大聲說:“可我們村里很多哥哥姐姐都是小學念完就不念了!”
“人家是人家,你是你!那些人是不愛念書,你也不愛念書嗎?你不愛念書你年年考
她一定要竭盡所能,把陳念安……
陳念安吃完了一整碗面條,連面湯都喝得精光,祝繁星還不餓,把廚房收拾干凈后,問:“虎仔,你腿這樣子,是不是還不能洗澡?”
陳念安不自在地點點頭:“嗯,我平時就是拿毛巾擦一下。”
祝繁星看著他坐在椅子上寸步難行的樣子,覺得這樣也不是辦法,說:“你先等我一下,我去物業(yè)看看,能不能借個輪椅回來,要不然你太不方便了。”
她去了物業(yè)辦公室,那邊的確有兩架備用輪椅,祝繁星借了一架回來,扶著陳念安坐到輪椅上,試著往前推,果然方便許多,她高興地說:“搞定!我先幫你擦洗一下吧,弄好了你可以早點休息,今天你肯定很累了。”
陳念安大驚失色:“我可以自己洗的!”
祝繁星納悶:“你都這樣了,怎么自己洗啊?我?guī)湍惆桑€能給你洗個頭。”
陳念安面紅耳赤地看著她:“星星姐姐,我真的可以自己洗的,在老家我都是自己弄的,你不用幫我……”
哎呦,這是害羞了?
祝繁星看得想笑,說:“你別難為情啊,我經(jīng)常幫滿寶洗澡的,你和滿寶有什么區(qū)別?”
陳念安瞪大眼睛:“滿寶才五歲!”
“你也沒比他大多少嘛。”祝繁星說,“這樣吧,你褲子別脫,我?guī)湍悴烈幌律仙恚賻湍阆磦€頭,后面的事你自己弄,怎么樣?”
陳念安好一陣糾結(jié),最終答應了這個提議。
祝繁星推著他進到客衛(wèi),陳念安說想尿尿,祝繁星只能扶著他在馬桶前站好,自己暫避,一會兒后,男孩在里頭喊:“姐姐,我好了。”
祝繁星推門進去,看到男孩正在用沒受傷的右手拉褲子,他穿著一條松緊帶褲腰的中褲,石膏腿懸空,右腿單腿站立,因為左臂還綁著繃帶,做什么都很費勁。祝繁星站到他身邊,幫他把褲子拉好,陳念安一副受了打擊的樣子,小聲說:“我的腿快好了。”
“我知道,這不是還沒好么。”祝繁星又把他按到輪椅上,將輪椅轉(zhuǎn)了個圈,推到盥洗臺前,扒掉陳念安的上衣,讓他把腦袋伸到水龍頭底下,好幫他洗頭。
衣服脫掉后,祝繁星愣了一下,心里冒出一個想法來——十一歲的男孩子,果然和五歲小孩不一樣啊,滿寶還是一只肉嘟嘟的小豬,而陳念安已經(jīng)是個骨骼舒展的小少年了,只是還沒開始竄個子。
熱水嘩嘩地流著,祝繁星手勢輕柔,給陳念安搓出一腦袋泡沫。陳念安心情復雜,受傷后,姥姥照顧他比較多,但姥姥平時很忙,要去地里干農(nóng)活,不可能時時陪著他,所以大多數(shù)時間,他只能孤獨地躺在床上養(yǎng)傷,頭癢了,想洗個頭,也不好意思說,后來干脆讓姥爺給他推了個光頭,就現(xiàn)在這點兒頭發(fā),還是這些天剛長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