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液針戳進了陳念安的手背,有點疼,他用空著的那只手抓住了祝繁星的手,祝繁星低頭看,陳念安的手也長得很大了,手指修長,骨節有力,因為在發燒,掌心熱乎乎的。
祝繁星笑了起來,握緊他的手,對小護士說:“嗯,我倆是姐弟,爸爸媽媽都挺高的,我弟弟還能再長呢,應該能過1米8。”
“那肯定沒問題,我看他已經快到1米8了。”小護士說,“掛好了,你們是要床還是椅子?”
陳念安搶答:“要椅子。”
小護士“咯咯”笑:“好,我也覺得,你用不了床。”
床和椅子的價錢不一樣,床貴,椅子便宜。
快到1米8的小朋友跟著姐姐走進輸液大廳,祝繁星找到兩個相鄰的空位,把輸液袋掛到掛鉤上,自己和陳念安在椅子上坐下。
椅子靠墻擺,大廳里是一排一排五顏六色的輸液床,上面躺滿了生著病的小朋友,滿寶每次來輸液,都是睡的小床,陳念安用不了,那床才1米2長。
有些上小學的孩子腦門上貼著退熱貼,一邊輸液,一邊寫作業,祝繁星看得直咋舌,陳念安卻有點后悔,早知道能這樣,他也把作業帶過來了。
“想喝水嗎?”祝繁星從包里掏出一個保溫杯,說,“這兒能灌熱水,我帶冷水了,去給你勻一杯溫水?”
“我不喝。”陳念安皺眉道,“我下午喝過水,一喝就吐,現在什么都不想吃,肚子特別難受。”
“好吧,沒事兒,反正你在輸液,也不會脫水。”祝繁星把杯子放回包里。
陳念安說:“姐姐,你還沒吃晚飯呢,不餓嗎?”
“我帶了兩包華夫餅,一會兒再吃。”祝繁星放松身體賴在椅子上,吐出一口氣來,“先讓我歇會兒,這幾天考試,我快累死了。”
“對不起,姐姐。”陳念安說,“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我就是不想讓你擔心。”
祝繁星斜眼看他:“如果你自己沒感染,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瞞著我了?”
陳念安沒吭聲,算是默認。
“你不能這樣的,小老虎。”祝繁星說,“我告訴過你很多次,家里有事就要和我說,你和滿寶都還小呢,你不能自作主張地瞞著我這個瞞著我那個,萬一出事了,比如剛才,你在床上暈過去了,怎么辦?滿寶他懂個屁啊,還在旁邊高高興興地玩ipad呢!”
陳念安戴著口罩,眼睛卻微微地彎了起來,是在笑,說:“我沒想到這個病毒這么厲害,人家說只有小孩子才會感染,我還以為……我染不上的。”
“你就是個小孩子,哎!不準否認!”祝繁星搶在陳念安開口前先指向他,“這可不是我說的,六院都把你趕出來了,人家明文規定,十四周歲以下就是兒童,要看兒科,你再狡辯都沒用!”
陳念安啞口無言,內心感到深深的挫敗,怎么形容呢?這兩年,他在家忙里忙外,幾乎包攬了一切家務,既要顧著學業,又要管著滿寶,個子嘛沖到了近1米8,結果呢?歸來仍是兒童。
如果用一個表情包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就是——噗噗吐血。
“姐姐,你染過這個病毒沒?”
“沒有。”祝繁星說,“小學時班里有人得過,有好幾個同學中招了,我比較幸運,沒染上,我聽佳穎阿姨說起過,蓓蓓好像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