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陳念安仰臉看著她,說,“我會做飯?!?/p>
祝繁星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啊?”
“我會做飯?!标惸畎舱J真地說,“如果我能留在錢塘上學,我可以自己做飯,你給我一點買菜錢就行,我還會刷碗,會拖地,會抹桌子,你再教我用一下洗衣機,我就會洗衣服了,我能自己照顧自己的。”
祝繁星表情夸張:“你比我還能干啊?我都不會做飯。”
“我也就是會做一點簡單的菜?!标惸畎灿趾π吡耍皠偛拍阆丛璧臅r候,我想過了,以后放了學,我就去買菜,然后回家做飯,我不會去外面瞎跑的,這樣,你在學校就不用擔心我,我會努力讀書,每天都會好好做作業(yè),保證不看電視!”
祝繁星樂壞了:“你想得好詳細啊。”
“我是說真的。”陳念安說,“姐姐,你相信我,我真的可以照顧自己的。”
“行行行,我相信你?!弊7毙桥呐乃?,“好啦,咱倆聊很久了,你還不困嗎?”
陳念安說:“是有點困了?!?/p>
“困了就睡覺,閉上眼睛,別再說話了。”
“哦。”陳念安乖乖閉上眼睛,祝繁星學著媽媽哄滿寶的樣子,輕輕地拍著他的身子,陳念安迷迷糊糊地說,“姐姐,這張床好舒服啊……”
“那可不?!弊7毙钦f,“我爸爸特地挑的兒童床墊,很貴的,一張要好幾千呢,我那張床墊都沒你和滿寶的貴。”
陳念安扯著嘴角笑了一下,沒多久,他睡著了。
祝繁星又等了幾分鐘才離開房間,她餓了,去廚房給自己煮面吃,小鍋子里的水咕嘟咕嘟冒著泡,站在灶臺前,祝繁星出了一會兒神。
她回想著剛才和陳念安的聊天,心里居然有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似乎通體舒暢,神清氣爽,這種感覺,在家里出事后,就沒在她身上出現過。
這一個多月,祝繁星其實過得很壓抑,雖然經常和任叔叔、佳穎阿姨、姑姑,或是別的親戚朋友見面,但她知道,在那些人面前,她只是一個“小孩”的身份,是被保護、被支配、被同情的對象,沒人關心她的內心訴求,她也沒有任何決策權,連爸爸的墓地都是姑姑挑的。
任叔叔為了維護她的利益,做出了許多只對她有利的決定,她知道他是好心,但不可否認,有些決定其實傷到了她,會讓她在夜里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軍訓后去到學校,她又把寢室關系搞砸了,其實姑姑走了以后,她是可以補救的。她的性格像爸爸,人緣向來很好,只要她愿意,不可能交不到朋友,但她就是懶得去補救,覺得每天沒人打擾,一個人清清靜靜的也挺好。
她在家沒人說話,在學校也沒人說話,一個多月了,她就沒像剛才那樣,毫無壓力地和另一個人聊過天,她會逗他開心,哄他睡覺,會對他傾訴心事,像個大人那樣給他發(fā)出指令,又毫不客氣地從他身上汲取能量。
因為那是陳念安,一個比她小四歲的孩子,和她一樣,也是個孤兒。和啥都不懂的滿寶比起來,陳念安已經很懂事了,和他聊天,祝繁星非常舒服,能感受到男孩子對她無條件的信任,還有依賴,就像當初,她無條件地信任、依賴馮采嵐一模一樣。
她得把陳念安留下。
她想,她一定要竭盡所能,把陳念安留下。
留在錢塘,留在身邊,她已經沒有了爸爸媽媽,又送走了滿寶,她不想一個人生活,她得給自己找一個伴。
一個新的家人。
我是你姐,你是我弟。
清晨,陽光從窗簾縫隙漏進房間,陳念安睡飽了,睜開眼,就看到了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