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吐出來!”傅識滄哭笑不得地起身,在他背上拍了好幾下,“多大人了,喝茶不知道燙?”
安樂言頑強地把那口茶吞了下去,呼哧呼哧吸了好幾口氣,才止住咳。
“滄哥……”他被燙得眼淚汪汪,眼巴巴地望著傅識滄。
“好了好了,別裝可憐,”傅識滄偏過頭笑了好一會兒,等到安樂言都惱了,這才正了臉色,“有什么想問的都可以,已經這么多年了,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安樂言仔細看著他的表情,滄哥似乎真的不介意啊。
他終于把憋了好久的話問出口:“那個人,是方姨嗎?”
“是,”傅識滄點頭,“她的確是我媽媽?!?/p>
無需安樂言再問,他徑直說了下去:“你也知道,我小時候遭遇車禍,其實那天原本應該是媽媽開車,但因為我病了,她便在后座照顧我,開車的人換成了爸爸。”
傅識滄垂著眼眸:“車禍發生的時候,媽媽趴在我身上護住了我,我昏迷了一個多月,而媽媽她直到半年后才醒來。醒來之后就不認識我了。”
他輕輕推了推眼鏡:“我也想過各種方法,試圖喚回她的記憶,但是……”
“沒有成功嗎?”安樂言的心揪了起來。
傅識滄看著安樂言。
一臉憂心的小ser湊得離自己越來越近,滿眼都是難過。
他忍不住伸手在他后頸揉了兩下:“不是,她其實記得一些事情,但不能提及那場車禍。只要她想起來一點,便會變得歇斯底里。而和那段痛苦回憶相關的,當然是被她保護而幸存下來的我。”
傅識滄苦笑一下:“她發病的時候很嚇人,沒辦法,只能讓她忘記‘我’的存在。我想,這是因為在她的內心里,始終不肯承認當年發生的一切,也對我有些隱隱的怨恨吧?!?/p>
原本擁有最為幸福的家庭,有為了自己付出一切的丈夫,有聽話可愛的孩子,卻在一夕之間,整個世界支離破碎。
也許每個人在這個時候都不得不陷入僥幸的漩渦。如果那天沒有那么著急呢?如果那天是我開車呢?
傅識滄的臉色落寞,鏡片里樹蔭濃郁,像是遮住了所有的陽光。
“滄哥,”安樂言輕輕握住他的手,“方姨她會好的?!?/p>
傅識滄抬起眼。
無數人都對他說過這句話,他從一開始的充滿憧憬到現在的徹底放棄,中間也曾經歷過許多掙扎,但這些,沒必要讓安樂言知道。
他溫和地笑著點頭:“嗯,會的。”
安樂言在心里嘆了口氣。
滄哥雖然點頭,但他看得出來,他眼里根本沒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