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好啊,有錢有顏還有閑,真羨慕。”
“也不全是吧,他不是車禍從小喪父,母親也一直沒有恢復,想起來就怪可憐的。”
“算了,你去可憐他不如可憐可憐自己,問問自己什么時候才能開得起這里的車。”
休息室里,巖澍看著傅識滄換好衣服,遞給他一杯茶:“這么早就走?肖雨還說要來找你玩。”
“不開了,這兩天有點累,轉兩圈也就夠了。”傅識滄將那杯滇紅一飲而盡,“我去我爸那兒看看。”
“嗯,”巖澍拿回茶杯,“我上個月才去過,但是前幾天落雨可能需要打掃。你記得帶工具。”
傅識滄點了點頭,換車離開。
雖然是夏季,但山里涼爽,傅識滄開著車窗拐上后山,一輛公汽迎面而來,和他擦肩而過。
“喲,豪車!”坐在車窗邊的一個中年人叫了聲,回頭看看坐在最后一排的年輕人。
少年人有一張漂亮的臉,桃花眼里還有著未能掩去的感傷。
“年輕人,不要太難過,”中年人以為他是剛失去親人有點想不開,溫聲開導,“這個世界講究個平衡,雖然現在失去了,但只要你好好生活,原來的那種感覺和快樂,說不定能從別的地方再體會到。人生嘛,哭著是一生,笑著也是一生。”
就像,在那個世界里他失去了滄哥,而來到這里,他卻能親眼看到他實現愿望。
“嗯,”安樂言抬起頭來,眼角彎起,“您說得對,謝謝。”
傅識滄把車停在管理處門前,照常到公墓大門旁的小店去買花。
看店的是個老太太,一張嘴,牙齒已經掉了一半,一邊給他包花,一邊樂呵呵地絮叨:“這兩個月沒見你過來,又變帥了啊。現在的孩子,都長得俊。剛才還來了個小帥哥,跟你買一樣的花,那模樣好看的,都可以上電視了。”
她笑瞇瞇地把花遞給傅識滄,又殷殷囑咐:“父母都想子女好,哪怕是在那邊也一樣,要好好的啊!”
傅識滄接過花,信步走進陵園。
黑色、白色的石碑,粉的杜鵑,綠的松柏,從他十二歲起,便成為他生活中的常客。
傅興懷并未限制他的行動自由,小時候心情不好的時候,他經常讓司機送他過來,一坐就是一天。
司機當然會向叔叔匯報,如果有時間,傅興懷就會來接他。但每次來,總是會“偶遇”一些其他的什么人。
他無法阻止叔叔在父親墓前說那些虛偽的話,也無法忍受第二天在報紙或網絡上看到所謂“兄弟情深”、“叔侄情深”的作秀,漸漸地,他不再讓司機送他過來,而是以看賽車為由,跑去隔壁的賽車俱樂部。
紈绔子弟不外乎喝酒、玩車、泡妞,他對賽車的“強烈興趣”讓傅興懷覺得放心,放棄正常高考要去拍戲更是讓叔叔放松不少。他知道,在傅興懷心里,他這個侄子,越紈绔就越讓人放心,養廢了最好。
傅識滄笑了笑。巖澍的腦回路,就算是汪肖雨那個怪人也經常想不明白,為什么要在這樣的山里,在距離公墓不遠處開一家不賺錢的賽車俱樂部,可這并不妨礙他們成為朋友,而他也終于能因此而自由地出入這片陵園。
傅識滄一手拿著花,一手拎著清潔工具,來到父親的墓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