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周朝開國以來,商戶雖沒有被納入賤籍,但是也被剝奪了科考資格,當時朝堂士大夫認為,必須貫徹落實重農抑商之策,讓經歷了多年戰亂的天下百姓休養生息,商人牟利手段頗多,既然已得錢財利益,就不能在權力上繼續給他們添磚加瓦。
然而時移世易,大周朝創立到如今已有百年,商戶的積累也非同尋常,有了錢就想有權,這是人生而有之的貪欲,商戶們亟需朝堂上有他們的人為他們發聲吶喊。
于是早前便有許多商戶依附達官貴人,每年給上奉養,將自己家族中出色小輩從商戶中摘取出來,通過當官者的手段運作,成為良籍者,共同參加科考。
這樣的行為,上下都有收益,于是就形成了一條產業鏈,可謂是民不舉官不究。
可隨著商戶出身的子弟在朝堂上講話越來越有分量,終于這些人還是圖窮匕見了——請求朝廷撤銷對商戶不許科考的裁定,從今以后商戶直接可以報名參加科舉考試。
這對于榮安侯府這種老牌勛貴來講,可不就是要割了他們的肉了?
榮安侯府如今沈銳當家,家中排場花銷奢靡,但是沈家早就無人在中樞要職當差,唯有沈銳一人支撐著門庭,當著四品太常寺卿的官。
可是太常寺是個閑散衙門,根本無油水可撈,沈銳要想憑借著當官的那點俸祿維持著侯府往常一般的開銷,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可以說,榮安侯府之所以還能如此體面,少不了那些商戶私下里的供養。
沈銳聽著底下清客妙語連珠地嘲諷朝堂、又一條條說明為什么不適合在這個時候提出商戶歸良籍之舉,簡直就是說到了他的心坎上,沈銳都恨不能現在就寫個酣暢淋漓的奏疏出來呈給當今,讓圣上裁奪。
正討論激烈之時,鄭全福走了進來,輕聲稟告了張文山求見之意。
沈銳這幾日琢磨的都是剛剛所論之事,族學那邊說要清退一批人的事情是他上次看了府內賬簿后想到的,想著這么些年來,族學之中不曾有中舉者,沈銳看著經年累積下來花出去的銀子,頓時就有些不痛快了,直接讓鄭全福和張先生說了自己的想法。
沒想到張文山還主動來求見自己請求裁奪。
若是往常,沈銳會給個面子見一見,只是今日他心思全然不在此上,抬起眼皮看向鄭全福無所謂道:“你看過便是。”
然后便扭過頭,接著和清客們討論起來,這奏疏該如何去寫之事。
鄭全福見沈銳如此繁忙,不敢再擾,領命退下了。
張文山見鄭全福回來了,連忙站起身來迎,便聽鄭全福道:“侯爺今日事忙,若是張先生為了清退族學學子一事而來,侯爺說讓我看過便是。”
張文山頓時心頭一梗,他沒想到沈侯爺對此事如此輕忽,竟是就叫一個管事的裁奪。
尤顯得他這幾日的反復思量很是可笑了一些。
只是這畢竟是沈家族學,沈侯爺說了算。
張文山縱使心中再不情愿,也只能打開包袱皮,將那一疊卷子呈給鄭全福。
鄭全福只認得一些常用字,平日里看個賬冊,點個花名冊,寫寫契書沒問題,但是要讓他看這些文章詩賦,他是看不懂的,接過之后,直接問道:“怎么這么厚一疊?哪些是最末十五名?”
竟是看也未看
初春下午沒了太陽,
走到陰暗的小巷子里,只感覺滿身寒涼,若是衣服穿的不夠厚實,
寒風一起,便是渾身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