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當年兩次定親,家人都是事先告知他對方是誰,讓他心里有個數,再安排兩人總歸見一面,最后得到了他的首肯了,才會去下定。
結果到了二弟這邊呢?
這是什么意思?
沈江云經歷了上次沈初夏的事情,已經對父親這個形象有了裂紋,如今聯想到沈初夏的事情,再想想沈江霖的婚事,只是換湯不換藥的事情罷了,追根究底,都只是父親完全以自身利益為考量的選擇。
沈江云心中憤怒了一瞬,但是轉而壓了下來——不妥,如今不是光憤怒就能解決的事情,他要冷靜,冷靜地好好幫二弟想一想這門親事。
沈江云自認為二弟雖然在讀書一道上天賦異稟,心性成熟,但是到底沒有成過家,而自己已經成婚三年了,在這方面,他是過來人,要給二弟參謀參謀。
“二弟,你心中可有心儀之人?”
沈江云先是問了這個問題,見他二弟直接果斷搖頭,便道:“父親如何要定下這門親事的初心我們暫且不考慮,既然二弟你心中并未有心儀之人,那個謝家姑娘你又是見過的,你可有不喜她?”
沈江霖遲疑了一下,依舊搖頭。
當時沈江霖見謝靜殊,還只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被人推出來后,緊張地雙手抓緊裙側,小臉漲得通紅,他又不是什么愛看人笑話的性子,怎么可能會對這樣一個小姑娘有什么惡感?
但是說男女之情的好感,那更沒有了,在當時的沈江霖眼里,這就是個小姑娘罷了。
沈江云見如此,松了一口氣,開始幫沈江霖細細分析了起來:“二弟,你確實也到了歲數,談婚論嫁也是必然,我剛剛聽下來,謝家家風好、謝大人又器重你,這謝家大姑娘,明明有著才華,卻也不是那等愛夸耀的性子,我在京城那么久,也沒聽到她有什么詩賦流傳出來,顯然是個內秀穩重的。若單論門第、人品,這姑娘倒也不算差,二弟你不要因為心里反感父親的安排,而直接否決了人家。”
沈江云的話就事論事,完全是站在沈江霖的角度幫他去思考問題,想了想,他又補充道:“其實對于我們男子而言,總歸是將人娶進門的,外頭很多人都是將妻子供起來就是,若是喜歡最好,不喜歡就外頭再找,但是你既然從小就明白,妾室多了便成亂家之源的道理,這個妻子你就要找一個你自己喜歡的,至少不能是一眼都看不下去的,否則這日子,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也過不下去。”
“日子過久了,容貌還是其次的,關鍵是對方心地是否善良、做事能不能干,兩個人話能不能說到一處,互相的謙讓包容也是必須的,二弟,你懂我的意思嗎?”
沈江云說了許多,說到最后一股腦將自己這三年來婚姻生活中的心得體會都說了出來,希望能讓二弟對此有個參考。
沈江霖認真聽了,虛心學習。
他在這一塊,確實是有些空白的。
從小到大,追他的女生不算少,但是以前他這個人有些冷傲,從來不去回應這種熱情,更多的心思放在了讀書和研究一些投資學上,久而久之,在學校里的時候莫名就有人給他取了一個“高嶺之花”的綽號,還笑稱以后看誰能折了他。
后來莫名其妙穿越到了此間,又從一個十歲小兒開始從頭來過,男女婚嫁之事就耽擱到了現在,這是沈江霖頭一回認真去思考,自己究竟要不要成家?
他不是獨身主義者,但是他也沒有一個具象的概念,上輩子對家的概念太過淡薄,這輩子倒是在師父師母身上,看到了相濡以沫的真情;在大哥大嫂身上看到了姻緣天定的巧合;在孟昭和二姐身上,看到了兜兜轉轉覓得良人的慶幸。
而他呢?他會是怎樣一種結局?他是否有同樣的幸運,找到那真正的另一半,撫慰他在夜空中孤寂的靈魂,從此成為一個完整的圓。
沈江霖想了許久依舊不得而知,但是他最終決定去見一見。
第二天沈江霖就遞了拜帖給謝識玄,謝識玄看到沈江霖的拜帖心中很是歡喜,以為是沈江霖準備要登門提親了,結果等到沈江霖獨自一人提著表禮上門的時候,謝識玄就知道并非自己想的那樣。
若是提親,如何沈侯爺和其夫人不來,只讓孩子一人前來?
謝識玄瞇了瞇眼睛,心里頭閃過幾個可能性,內心已經有些不愉了,他很是懷疑今日沈江霖過來是要準備說退親的事情的。
謝識玄聽聞沈江霖果然中了狀元后,那天晚上酒都多喝了兩杯,心里不知道有多快活,自己就是如此好眼光,一下子就將天下間最有潛力的璞玉給看中了,很多不知道沈江霖已經定親的人家,居然還前赴后繼地去榮安侯府說親,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謝識玄心里暗笑——沈江霖這種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才,還能在這個時候等著你們來提親?
可是今日沈江霖獨身前來,難道是認為自己能找到更好的人家,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