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息下來之后,去年的那個告密者卻是受到了清算。
此人正是兩淮巡鹽御史唐云翼。
巡鹽御史本身就身負著監察巡視鹽務一職責,鹽乃萬民之所需,大周朝很大一塊稅入,都是鹽稅上收取的,鹽官本身就是一個貪腐高發的官位,唐云翼能夠做到巡鹽御史的位置,可想而知是很受永嘉帝信任的。
秦之況說到最后的時候諱莫如深,有些意味深長道:“江霖,你的官途還很長,這些事情不是現在的你可以管的,縱使心中著急,也只不過是傳遞傳遞消息,你也便盡力了。”
叫秦之況說,師父是師父,師父的兒子是師父的兒子,根本不用混為一談。
沈江霖頷首行禮:“多謝秦大人指點。”
然而,沈江霖回去之后,又多方打聽,這才知道目前唐云翼已經在地方上被收押,正在轉至大理寺受審。
這里面,還有的磨。
難怪師娘急成這個樣子。
師父肯定是不想讓自己憂心,才匆匆一筆帶過,如今肯定是想方設法調用人脈關系給唐云翼疏通,只是現如今唐公望已經不在位置上,此事頗為棘手,也不知道師父那邊能不能行。
沈江霖提筆寫了一封信過去,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原原本本說了出來,同時要求唐公望將其中細節都一一道來,不許再對他有半分隱瞞。
唐公望這邊,先是收到了沈江霖千里迢迢讓人帶過來的藥材和藥方,果然調整了藥方,給鐘氏喝了幾幅之后就好上了一些,唐公望心里更是安穩了一點。
這些藥材藥方這么快就到了,顯然是徒弟一收到信就開始去忙活了,半點耽擱都沒有。
然后沒過幾日,唐公望又收到了徒弟的來信,用強硬的語氣,讓他必須將唐云翼的事情告知他,否則他就要告長假到徽州府來找他當面詳談了。
唐公望為了這個事情其實心里頭也猶豫了許久。
一方面,若是事無巨細都和徒兒說了,以徒兒目前的官職根本夠不上幫忙,徒增煩擾罷了;可另一方面,他這個徒兒的脾性他了解,若是什么都瞞著他,等他知道之后,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師徒若是離了心,更是不好。
唐公望忖度了一番,最后還是將事情始末告知了沈江霖。
事情遠沒有沈江霖知道的那般表面。
先是唐云翼被派往兩淮做巡鹽御史的時候,永嘉帝就提點過唐云翼要好好查一查兩淮都轉鹽運史元朗。
想來是永嘉帝聽到什么風聲了,但是又沒有確鑿的證據,所以需要唐云翼去查。
唐云翼假裝在兩淮鹽場與元朗同流合污,最終查到了一些切實的證據,密奏給了永嘉帝,言之元朗通過職務之便,把控鹽引,挾制鹽商,假借家貧之暗示,命令鹽商必須贈送大量金銀器物,才會給之鹽引。
永嘉帝大怒,下令唐云翼繼續往下嚴查,結果唐云翼在淮安鹽場巡視之時,突然身染惡疾,口不能言,而兩淮官場上的鹽官,有些被抓后,甚至頻頻出現畏罪zisha之事,關于元朗的確切罪行證據卻被掃的干干凈凈!
永嘉帝夠驚夠怒,想要急招唐云翼回京,結果唐云翼又被人參了一本,言唐云翼家的管事受唐云翼指使,參與了販賣私鹽的買賣中,影響十分惡劣,要求永嘉帝嚴懲不貸,絕不能姑息養奸。
永嘉帝看到這份奏本上,每一筆的交易寫的清清楚楚,從哪里購買,又賣給了誰,總計獲利多少,證據翔實,且還能提供人證,由不得人不信。
唐云翼口不能言,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硬生生氣吐了一口血,整個人陷入了昏迷之中。
唐公望言,陛下是相信唐云翼的,至今沒有貿然定罪,將彈劾唐云翼的折子也先壓了下來,已經派了心腹御醫前往治療,讓沈江霖不必過于憂心,陛下會給唐云翼主持公道的。
唐公望這番說辭,沈江霖不知道師父是在寬慰自己還是寬慰他。
沈江霖反正沒有被寬慰到,而是覺得此事很不好,大大的不好。
唐云翼如今顯然已經是被推在了風口浪尖,成了皇帝和元朗斗法的棋子,下棋人會在意棋子的死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