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娘子對于自己的這番杰作同樣也是有些驚喜,初看這位謝家大姑娘容貌不顯,不是那等第一眼就讓人驚艷的美人兒,但是等到裝扮起來,越看卻越耐看,尤其是這位姑娘身上有一種詩書滿腹的氣質在,人們常說的書卷氣、書卷氣,顧娘子竟是頭一回在一位閨閣小姐身上感覺到,看著就覺得很不同尋常。
謝靜姝輕聲道過謝,接受了顧娘子的祝福。
經過這一番折騰,外頭天色已經漸漸開始亮起,許奶娘端來一碗湯團,這是大周朝即將出嫁的女兒在娘家吃的最后一餐早食,吃的便是帶有象征意義的湯團,寓意為一家人的團團圓圓。
一般來說,父親母親和家中兄弟姊妹這個時候會陪著一起來吃,不過謝靜姝習慣了一個人吃飯,也沒覺得一個人孤零零的吃這個湯團有什么不好,往年便是元宵夜吃湯團,亦是她一個人。
還沒吃上一個,外間就有了響動,謝靜姝聽到氈簾外頭傳來謝瓊的聲音,連忙丟下瓷勺站起來去迎,謝瓊卻自己當先一步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呼~今天外頭好冷呀!咦,姐姐已經開始吃起來了,那正好我和姐姐一起吃,我還空著肚子沒吃呢!”
謝瓊起了個大早,頂著寒風走到了謝靜姝的偏僻小院里來,就是為了陪著謝靜姝一起吃這最后一頓早餐。
江家退親之事已經過去了許久,當時謝大伯的判罰下來之后,江家便有了后悔之意,謝瓊舅母居然還過來和謝瓊暗示了他們家依舊有娶她之意,言及江少連這些時日根本放不下她,時時在家中吵鬧不休,整天以淚洗面,她實在看不過去了,想讓謝瓊去看看她表哥,安慰安慰他。
謝瓊當即就表示了自己與表哥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雖是表親,但也實在不適合再私下見面,直接便給回絕了,心里更是被舅母給惡心壞了。
她再天真也完全看懂了舅母的意圖,她是寧死都不會再去吃那回頭草了,等送別舅母后,謝瓊就回了江氏這個事情,言明舅母再來府上看她,就給回絕了,她實在不耐煩再去周旋。
江氏當時聽到這件事后,同樣是被寒磣惡心到了,沒多想就同意了下來,自此對娘家人也保留了三分心眼,不再會全心全意地相信了。
正是因為這段插曲,倒是讓謝瓊一下子從退親一事的打擊中徹底走了出來,謝識玄屹立不倒,并且還單獨把她叫過去,讓她不必為婚姻大事操心,多留她這個寶貝女兒幾年就是,謝家不是養不起她。
謝瓊在家當姑娘的日子很是好過,所有煩惱皆都煙消云散了,今日姐姐大婚,她惦記著謝靜姝,早早就過來陪著一起用早食了。
謝靜姝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忙叫許奶娘讓廚房再下一碗端上來,謝瓊見了謝靜姝的笑容,不由得也是一呆:“都說新娘子好看,我今兒個是信了!姐姐還沒還沒穿上吉服呢,都已經美的很了,姐姐很該經常這樣裝扮起來!”
謝瓊知道母親不喜歡謝靜姝,所以沒叫母親一起過來,省的謝靜姝反而覺得不自在,但是母親是母親,她是她,謝瓊自從看清楚了自家姐姐的本事,對謝靜姝格外另眼相看起來,這段時日姐妹兩個的感情與日俱增。
姐妹兩個一人捧了一碗湯團吃了起來,白嫩嫩的湯團皮里面包著甜甜的芝麻餡,每一個吃下去都甜滋滋的、暖呼呼的。
吃完早食之后,謝瓊自告奮勇幫著一起給謝靜姝穿上大紅四獸朝麒麟通袖袍,又看著顧娘子給她戴上金絲冠,同時插上整幅頭面,圍髻一圈都是圓潤的珍珠作串,一對金鑲寶鳳簪的鳳凰口部銜著長長垂到肩膀下方的珠結,紫翡翠鑲嵌珍珠耳飾掛在白嫩的耳朵上,大紅色的口脂抿上后,謝瓊在一旁看的都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謝瓊圍著謝靜姝轉了一圈又一圈,有些興奮地嘖嘖稱嘆:“姐姐,你今天真的好美好美??!原來你穿正紅色,戴金簪頭面是這么好看,以往你從不這樣打扮,竟叫人不知道你的好來!”
謝靜姝被謝瓊大夸特夸,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正端詳著銅鏡中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時,她聽謝瓊突然拍了一下手掌,開心道:“一會兒姐夫到了,我們可要好好刁難刁難他,姐姐,你看了那么多書,一定看過什么難題,你趕緊幫我寫下來,一會兒我隔著大門去問他!普通的吟詩作賦不行,人家可是六元及第的狀元郎,來接親的都是那一幫子翰林,咱們一定要出一些難題怪題!”
謝瓊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她說等會兒謝家族里其他未出門的姐妹都會過來幫她一起堵門,倒是讓謝靜姝也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確實有這么個習俗。
只不過其他人家都要讓新郎官現作一首催妝詩,但是以沈江霖的文采,這些都是雕蟲小技,根本難不住他。
等快到吉時的時候,謝靜姝房里各房謝家姊妹都過來了,七八個少女嘰嘰喳喳,出謀劃策,個個興致勃勃地要難倒狀元郎,謝靜姝原本還有些忐忑的心情,被眾姐妹一笑鬧,思緒也都歪到了爪哇國去了。
沈江霖作為新郎官,沒有那么多繁復的上妝流程,但是男方家中的事情也不少,沈江霖天還沒亮就被“趕”了出來,鐘扶黎帶著一干仆婦過來,他們要趁著這個時間再次檢查一番沈江霖院子中的布置和新房里有沒有缺的東西,沈江霖則是被掃到了一個單獨的廂房中去,穿衣吃飯。
鐘扶黎做事向來風風火火,粗中帶細,這次沈江霖大婚,里里外外基本上全部是這個大嫂操持的,竟沒有一處不稱心的。
今日沈江云也告了假,幫著一起迎接賓客,沈銳腰傷已經好了,但是因為不情不愿被沈江云奪了權,如今賦閑在家,性子獨的很,今日這樣的大場合還不愿意露面,結果沈江云發了一通火,只說如果還愿意做這個父親留在京中的,那就出來走走見見親戚,若是這都不愿意的,那就干脆回廬州府老家算了,省的在京中丟人現眼,被人笑話。
廬州府老家哪里有京城榮安侯府條件好,沈銳只是不忿,腦子可沒傻,只能不情不愿地應了下來,出來被迫營業,繼續扮演著慈父孝子,家庭和樂。
魏氏倒是有所反思,沈江云后來解了他們禁足后,經常對著沈江霖噓寒問暖,不過沈江霖對這個嫡母的態度和以前一般無二,既無親近也沒疏遠,讓魏氏心中七上八下的,越發的看不透這個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