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霖在謝靜姝這樣的目光中,莫名覺得有些微醺。
或許是自己喝多了,也或許是謝靜姝的看向他的目光太過灼人。
他從不以自己博學多才而吸引女性,甚至有時候在現代遇到一些半桶水晃蕩的男子,在女生面前吹的胡天胡地,仿佛自己無所不能的時候,自己心底還曾嗤笑過這種人賣弄學識,只是此刻他卻不知怎的,是能夠理解到那么一絲對方的想法了。
兩個人一問一答聊到夜深人靜,外頭賓客早已散去,“清風苑”內的仆人也都開始熄燈入眠,沈江霖和謝靜姝二人今日都起了大早,熬到此刻,再好的精神也疲乏了,兩個人各自洗漱過后換上家常入睡時候的褻衣,等沈江霖洗漱好后,見謝靜姝已經裹了一床被子睡到了里面,且幫他鋪了一床被子整整齊齊放在外側,心底輕笑了一聲,從善如流地睡在了外側的被子里。
沈江霖卸下帳幔,大紅色的百子報福帳幔垂墜了下來,將千工拔步床里面籠罩成了一個單獨的小世界,外頭喜燭要燃到天明,帳幔中不算黑,只是朦朦朧朧看不真切,謝靜姝閉著眼直挺挺仰躺在床上,等了許久也不見沈江霖有任何動作,心中不免有些著急。
這是怎么回事?怎么和奶娘和她說的不同?奶娘不是說了,男子會主動的嗎?
新婚第一夜,若是沒有做那事,是不是夫君對她有不滿意的地方?
可剛剛他們明明相談甚歡??!
謝靜姝猶豫糾結,幾次想要出聲問沈江霖,但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這種事又怎么能說得出口呢?
謝靜姝就靜靜地躺著,眼睛緊緊閉著,一直等到旁邊的人呼吸漸漸平穩了下來,她心中做了許多掙扎,才突然從被窩里鉆了出來,快速地起身,然后俯身在沈江霖嘴唇上蜻蜓點水地碰了一下。
沈江霖在感受到一股幽幽的清香襲來的時候,原本已經有些模糊思緒再次迅速回歸,有些驚愕地睜開眼和謝靜姝對視了一眼。
謝靜姝根本沒想到沈江霖這個時候會睜開眼睛,紅綃帳暖,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一指,她剛剛脫離了溫暖的被窩,背后被冷氣覆蓋,身上激起了一片顫栗,但是臉上和xiong口又似有火在燒,她身上是有些帶著暖意的女兒幽香,沈江霖身上是有些冷洌的松木清香,此時兩人之間氣息交融到了一起。
當兩人目光同樣交匯到一處的時候,沈江霖的雙眸烏黑深沉,定定地看著她的時候,仿如一潭深淵在凝視著她,要將她的靈魂都吸入其中似的,讓謝靜姝整個人都是一顫。
沈江霖些許酒氣殘留在身,醉玉頹山,神清骨秀,這一眼仿佛能將人定住似的,直到她的秀發垂落到了沈江霖的面頰上,謝靜殊才如夢初醒。
謝靜姝閃電般地起身,動作矯捷地鉆回了自己的被窩,將自己裹成一個粽子似的背過身去,含糊不清地解釋道:“這樣就妥了,新婚之夜就該如此,否則是無法交代的,嗯,好困啊,夫君,我們睡吧?!?/p>
說完這串話后,謝靜姝死死按住自己的跳到狂亂的xiong口,強制自己把氣息平穩下來,腦子里胡思亂想了許久,一直到實在神思困乏到了極致,這才再抵抗不住,沉沉睡去。
饒是沈江霖的大腦如此聰明,此刻也被弄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謝靜姝此舉的用意究竟是什么,但是聽到身邊的姑娘已經害羞地快要弓成一團,他便只是好心情地輕輕“嗯”了一聲,不再多說一句話,體貼地不想讓謝靜姝繼續尷尬下去了。
沈江霖哪里知道,謝靜姝離家前一夜,許奶娘偷偷摸摸拿了一本書給了謝靜姝,許奶娘知道江氏不會提點她,生怕謝靜姝新婚初夜什么都不懂,到時候把自己弄傷了,便千方百計搞了一本“指南書”給她。
給大家姑娘找這種書,許奶娘心里也害怕,別人把書賣給她了,她也沒敢細看就塞給了謝靜姝,結果那本書或許是印制不良,里面的小人畫的太過抽象模糊,只有第一幅兩個小人親嘴的畫面謝靜姝看懂了,許奶娘說新婚夜這是必做的事情,否則無法給沈家交代,也不能生出娃娃來。
結果一知半解的謝靜姝便認為,親了嘴便能給交代了,便能有孩子能出生了。
謝靜姝思想還在一片混沌之中,她想著自己到底比沈江霖要大上兩歲,或許沈江霖更加不知道這些,所以思忖再三,她主動親了沈江霖,而這已經是她能鼓足勇氣做的最大膽的事情了。
只是這最后的結果,恐怕注定要讓謝靜姝失望了,生娃娃這事,顯然這樣是行不通的。
永嘉十九年冬,沈江霖完成了他的人生大事,榮安侯府一片喜氣洋洋,這個春節京城內各處都是一片祥和,仿佛年中三皇子謀逆一案引起來的滔天巨浪,已經在所有人心中被抹除了一般,一些人的離開和逝去,并不能打擾所有人過年的興致,老百姓們的日子該怎么過還是怎么過。
可是等到開年第一場大朝會時,永嘉帝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從御座上倒了下來,朝堂之上一片驚呼之聲,等到群臣退去,宮門緊閉,熱鬧的京師一下子全部戒嚴起來,一時之間,從上到下,俱都人心惶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