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霖啊沈江霖,你說你能讓毅王他們吐出來三百萬兩銀子,結果竟然是分毫未少,如今解了朕燃眉之急,你倒是給朕說一說,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當時周承翊聽了沈江霖的計策,和陶云亭唱了一出雙簧,沈江霖說保證能讓幾個親王心甘情愿地交出三百萬兩銀子,周承翊本不相信,覺得能有個五十萬兩就極好了,誰知道還真就如沈江霖所言給實現了!
這回,就連周承翊都有些難以置信了。
要知道,這可是整整三百萬兩啊!當時毅王是捧了一個老大的木匣子過來的,一打開,里面的銀票都差點滿出來,就連富有四海的皇帝周承翊,都有些驚到了。
毅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痛訴了自己的過錯,還說他們這幾個親王,愿意將家底都捐獻出來為周承翊排憂解難,以后定然管束好下人,丈量好土地,再不會犯之前的過錯。
周承翊心里自然清楚里面有貓膩,他們的家底也不止這些,但是能一口氣拿出這么多銀子,絕對也是傷筋動骨了,若是他繼續趕盡殺絕,對自家皇室之人都如此殘酷,那么后面的那些大臣哪里還敢為他賣命?
很多事情,水至清則無魚,只能點到即止。
而且毅王話里話外也表了態,他們土地也丈量了,錢也交了,就是叫周承翊既往不咎的意思,丈量土地的時候他們會不會繼續動手腳,周承翊不知道,但是此時此刻毅王的態度已經十分到位了。
周承翊只能“勉為其難”地收下了銀子。
沈江霖摸了摸鼻子,將自己昨晚如何忽悠下毅王的話術言簡意賅地說了一遍,說到最后的時候,沈江霖無奈跪下給周承翊請罪:“陛下,微臣還用陛下撒了一個謊,應是欺君之罪,還請陛下恕微臣事急從權。”
周承翊此刻正聽得入神,哪里管什么欺君不欺君,沈江霖雖然說的簡短,但是講的話卻是一環扣一環,周承翊催促道:“快起快起,事急從權的道理朕當然明白,將在外君令還有所不受,朕恕你無罪,你快說后面毅王怎么就同意再追加一百七十萬兩了?”
“微臣對毅王說,陛下明年要南巡,到時候將有移山填海的銀子可以賺,給他畫了一張巨大的餅,毅王看到這張大餅,瞬間就飽了。但是陛下,微臣也只是說了陛下有這個計劃,到時候計劃趕不上變化,微臣也沒辦法不是?不過萬一毅王要來找微臣麻煩,還請陛下將微臣派到遠離京城之地去,微臣躲起來就是。”
沈江霖將手攤開,有些無奈道。
沈江霖說的有趣,周承翊聽完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起來,越笑越停不下來,想到毅王被沈江霖耍的團團轉的模樣,就忍不住可樂,再想到昨夜許多和那些親王有勾連的大臣們,不得不捏著鼻子將銀子攤派了,更是說不出的爽快!
自從登基以來的憋屈、隱忍、退讓,在這一刻全部散去,周承翊只覺得原本憋悶的xiong口處一下子全通了,就連幾日來因為夏日的炎熱而丟失的胃口,在這一刻也都回來了。
沈江霖,真是幫他打了一場勝仗!
關鍵是,這場仗,他們打的明明白白、合作無間,而毅王和那些朝臣們,卻是云里霧里,暈頭轉向,最后連到底輸給誰了都不知道,或許此刻還在互相埋怨都說不定!
不僅僅贏了,還贏的漂亮,贏的讓對方起了內訌,簡直就是一箭雙雕!
“這幫子人著實可惡,一個個趴在大周江山上吸百姓的血,如今就是要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吐出來一點,可惜吐得還不夠多,教訓還不夠深刻,只是飲鴆止渴罷了!”
周承翊說到最后的時候,心里頭的陰霾再起,當他看到那些被隱匿掉、消失了的土地的時候,周承翊如何不知道如今土地兼并之嚴重?
可是有些事,便他是皇帝,他也管不到底,除非他想與全天下的鄉紳地主、官員豪吏對著干。
可是如果他與這些人都對著干了,誰還承認他這個皇帝?估計被趕下龍椅不過是頃刻之間的事情。
做到今天這個地步,只能少少遏制一下那些人越發無法無天的貪婪,但是到底無法根治。
沈江霖卻上前一步安慰道:“陛下,事在人為,您有這顆心就是好的,這天下間固然有那些貪婪之徒,以聚財盤剝為樂,但也有真正心懷天下之人,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陛下只要找到這樣一群人,何愁天下無法大治?何愁不能開創開明盛世?”
周承翊聽到“開明盛世”的時候,呼吸都粗重了一下,他突然從御座上起身,走近沈江霖,重重地拍了兩下沈江霖的肩膀,長嘆道:“沈愛卿,你說的沒錯,若是朝堂上都是沈愛卿這樣的人,朕又何愁盛世不來?只是眼下,便是選誰帶著銀子去賑災,朕都有些難以定奪。”
越是上面的官員,越是貪的厲害,這么多的賑災物資和賑災銀,若是被層層盤剝下去,最后真的落到百姓手里的,又還能有幾個錢?
尤其是這些人被狠狠“敲詐”了一通,此刻正是缺銀的時候。
“陛下覺得誰可用便派誰去,必要找一個經驗老道之人,而監管之人,陛下大可用陶經歷,此次陶經歷在朝會上大放異彩,想來不管是誰和他同行,都不敢做的太過。”
周承翊聽完沈江霖的獻策,頻頻點頭,他怎么就忘了陶云亭這個猛人,他本就是都察院的人,派往地方監察是應有之意,再有他的戰績就在眼前,恐怕無人再敢撩此虎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