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瞬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誰都知道這是一個棘手的情況下,杜凝章不發話,大家都不敢發聲。
“夏千戶,依你來看,這雙頭山該如何過?”
杜凝章終于出言,他沒有直接發號施令,而是詢問夏千戶。
夏千戶是這群武官中官職最高的武將,杜凝章本著專業的事情讓專業的人來做,先尋求夏千戶的意見總歸不會錯。
夏千戶暗暗叫苦。
別看這個夏千戶長的虎背熊腰、眼若銅鈴,一個可以打十個的樣子,仿佛張飛再世似的,可是實際上,這人是個徹頭徹尾的關系戶,他爹是朝中的明威將軍,別看官職是正四品,其實也是個虛職,而他自己以前更是個只知道斗雞走狗的官二代,他爹幫他鉆營了一番,弄到了京城守備大營里混混關系人脈,而這夏統比他爹還懂人情世故,在京城守備大營上下都打成了一片,慢慢從普通小兵爬到了現在這個位置。
夏統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讓他護衛護衛隊伍,整頓戒備調度沒問題,但是現在這是干什么?是剿匪!是領兵打仗!
他夏統要是有這個本事,何必還在京城守備大營里混著,早就琢磨著外放邊疆去建功立業了。
再說了,就算有這個本事,還得有這個膽氣,夏統覺得要靠他,這個隊伍可能藥丸。
這也算是夏統的優點之一了,十分看得清自己。
最怕的,是自己既沒有本事,還覺得全是自己本事的人,很容易將所有人都帶溝里去。
心里這么想,嘴上可不能直接說自己不行,夏統面上一派武將的鎮定之色,稍稍想了想后,抱拳回道:“回稟杜大人,前方究竟如何下官不得而知,如今可以集結的可戰之力只有二百六十人,這人數上不占優勢啊。”
夏統的意思,是撤,是避其鋒芒。
翁四德聽不下去了,直接站出來反駁道:“若是繞路,我們要繞多遠的路夏千戶知道嗎?救災的日程刻不容緩!”
翁四德是誰?翁四德是此行的百戶長,屈居夏統之下,但是人家說話一點都不帶怕得罪夏統的。
蓋因翁四德說起來,也是一個官二代,而且他父親的官職正好在夏千戶之上,夏統可不敢得罪了他。
翁四德年紀和沈江云差不多,他還在國子監的時候就成了沈江霖《求仙記》的最忠實的讀者,這些年讀下來后,很有一番正義心思、俠義心腸,今日若不是被夏千戶拉著避險,他怎么說都會留下來“行俠仗義”。
只是他心雖好,但是入軍營時間尚短,思慮不足,想當然道:“若是擔心人數太少,不如從后端的隊伍中再抽掉五百人過來,如此想來是能萬無一失了。”
翁四德想的是以人數戰勝對方。
雙頭山上窩藏的不過是一群悍匪,就算是多又能多多少人?在翁四德的認知中,正式訓練過的官兵還打不過一群悍匪?實在是無稽之談。
瞿忠和另外一個百戶對視了一眼,他們人微言輕也沒更好的主意,更加說不上話來。
杜凝章眉頭緊鎖,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杜凝章已經意識到了,這幫子人沒一個有勇有謀的,想要靠他們出主意,根本沒可能。
鐘扶黎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她抱著佩劍直接站了出來,恨鐵不成鋼地冷嘲道:“你將人調來了,若是對方一直在監視我們的動向,知道我們將大批量的官兵掉過來,或許就是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然后他們來一個直搗黃龍,又當如何?你們可別忘了,這些悍匪的目標,從來不是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而是那一車隊的賑災物資!”
鐘扶黎直指事情的核心,雖然她是個女子發言,但是在此刻倒是沒有人出言阻止,畢竟鐘扶黎說的十分在理。
杜凝章見這個鐘扶黎不僅僅武藝高超,就連兵法似乎也很熟知,此刻也是病急亂投醫了,若是往日,杜凝章哪里會理睬一個小婦人,這個時候他卻沉聲道:“那你又有何高見?”
鐘扶黎沒有因為杜凝章官位高而對他有什么害怕的情緒,她父親就是正二品的總兵,在地方上像個土皇帝般的存在,那些封疆大吏哪個不是對她父親恭恭敬敬的,故而此刻哪怕是杜凝章相詢,鐘扶黎依舊是不卑不亢地回話。
這便是家學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