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他自己答應下來,也都是陪著他們夫妻兩個深陷險境,鐘扶黎要冒頭做這些又如何了?管她是鐘濤的女兒還是個小婦人?只要此刻能用上的,都可以不拘小節去用。
沈江云心頭萬分著急,但是他知道鐘扶黎決定的事情,一般都是難以改變的,甚至他在鐘扶黎的目光中看到了兩團跳躍的小火苗,是如此的躍躍欲試。
黎娘她,是想建功立業嗎?
沈江云的心中慢慢冒出了這么一個念頭來。
但是再回過頭來想一想,鐘扶黎一向喜歡行俠仗義,兩人夫妻夜話的時候,只要說到她小時候在軍營里的事情,那就有說不完的話題,雖然鐘扶黎從來沒有說過她的志向,但是沈江云從她的追憶中,感受到的是她的向往。
她向往自由,向往正義,向往鋤強扶弱。
更深的,或許她向往成為她父親一般的人。
如此危險的剿匪之事,旁人躲都來不及,但是鐘扶黎卻是自動請纓。
沈江云很想和她說自己跟著一起去,但是他若是去了,鐘扶黎還要分心保護自己,只是拖累而已,況且他今日與這些流民都打過交道,明日他去說動這些人是再好不過的人選。
他與鐘扶黎只能兵分兩路。
夏千戶下去挑人,杜凝章等人先行休息,明日一早他們一行人便要動身前行,沈江云將鐘扶黎拉到破廟后面的無人處,憂心忡忡道:“黎娘,你明日一定要分外小心,若是,若是實在無法,”
沈江云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在偷聽,突然湊近鐘扶黎的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道:“你就拋下所有人,什么都別管了,獨自回來,你一定要回來!”
以鐘扶黎的本事,沈江云知道,若是只她一人,全身而退不會是問題。
沈江云說這些的時候,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卑鄙小人,極其難以啟齒,但是他不得不說,他一定要說。
鐘扶黎是他的妻子,是他兩個孩子的母親,是他要攜手一生的人,他與她早就靈肉一體,難舍難分,不僅僅是鐘扶黎托付了終身與他,他亦是托付了終身與鐘扶黎,他再無法忍受,這個世界上沒有鐘扶黎這個人的存在,光是想一想,心口都要疼到窒息。
或許,說到底他只是一個自私的凡夫俗子。他永遠做不到圣人的標準,他只有在確保自己家人的安危后,才會去考慮其他人。
沈江云羞愧難當,甚至不敢直視鐘扶黎的雙眼。
鐘扶黎星眸中微閃淚光,但是很快就被她眨掉了,她的夫君是怎樣一個人,她再清楚不過。
他是一個好心腸到愿意為生民請命,愿意付出自己一切的人,但是此刻,他將她放在了生民之上,這如何不讓她動容?
但是她習慣了不將氣氛弄的那么難受,直接白了一眼沈江云,伸手替他理了理頭發,無奈卻又自信道:“你是覺得我會失手?在我鐘扶黎手下,還沒人能過三招!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夜幕籠罩之下的破廟,
夏日的熱氣在此刻散盡,只剩下了沁人的涼意,露水在枝葉上來回滾動,
當雀鳥振翅從枝椏上飛起的時候,鐘扶黎帶的十人小隊已經在夜色的掩護之下悄然進發了。
沈江云千般不舍,
萬般叮嚀,此刻也只化作一聲嘆息,目送著她頭也不回的遠去身影。
明明如此纖細的身影,
卻似乎有無窮的力量,
在夜風中擺動的發絲很快就卷入濃墨之中,再也消失不見。
來不及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