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霖卻肯定地點了點頭:“誤差不超過一成。”
一成根本影響不了什么!
馮會龍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只覺得腦袋上有根神經(jīng)在“突突”地跳,心臟也跳得分外的快。
馮會龍一只手抓著書冊,一只手撫在自己的xiong口,突然仰天長嘆了一聲,沉聲對沈江霖道:“沈經(jīng)歷,這本賬冊,本官認為不能上交,若實在不行,就還是裝一裝糊涂,等再過幾個月就啟程回京吧。”
馮會龍是真的怕了、懼了,這么龐大的數(shù)字,已經(jīng)不是他能解決的問題了,如果真的上報給皇帝,莫說元朗最后什么下場,馮會龍已經(jīng)全然明白,他的下場,左不過一個死字!
馮會龍哪怕還不知道元朗豢養(yǎng)私兵之事,可是他在官場混了這么多年,向來謹小慎微,也正是憑著這份謹小慎微,他這么多年才安安穩(wěn)穩(wěn)地在京城做著官,沒有出過什么大的紕漏。
對馮會龍來說,力所能及之時,為了皇帝、為了百姓,他可以去做一些冒著風險的事情,可是所有的一切,在他的身家性命面前,全他娘的是扯淡,命都沒了,這些東西還有什么用?
“最近我接到線報,陛下開春后受了風寒,鄭皇貴妃衣不解帶,親自伺候,甚至以嘴替陛下吸痰,照顧陛下到痊愈,讓陛下大為感動,甚至之前催促本官速速回稟的折子最近都已經(jīng)沒有了,我們何不借坡下驢,保重自身為要啊!”
馮會龍的消息一向靈敏,必然是有他自己的渠道,這點沈江霖并不懷疑。
沈江霖心里頭懷疑的是為什么永嘉帝受風寒的時間那么湊巧,但是想來鄭皇貴妃還沒有這個能耐,對著皇帝下毒,若是她真這般厲害,可以悄無聲息地下毒,也不用大費周章了,直接毒死了皇帝和太子便是。
想來上天都在冥冥之中幫了他們一把。
原本沈江霖是堅定相信三皇子一派沒有太多勝算的,可是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沈江霖也猶豫了。
若沒有自己的參與,若是按照既有的軌道,以沈江霖了解下來的情況,很有可能,唐云翼直接折在揚州,而馮會龍這樣的貪生怕死之徒,最后肯定是會倒戈,又有了鄭皇貴妃在宮里的這一波助力,讓永嘉帝的態(tài)度軟了下來,或許這一次的元朗確實就是平安度過了。
那么接下來,在三皇子和太子的斗爭中,究竟誰勝誰負,那就成了一個懸案了。
不,這世上還有一人或許會知道。
但是答案對于沈江霖來說沒有意義。
如果這個時候就選擇放棄,他確實是可以和馮會龍一起退回京城,以后哪怕事情爆出來了,馮會龍作為主官逃脫不了干系,但是沈江霖這樣的小嘍啰,運作一番后,或許什么事情都不會有。
只是,沈江霖能過的去心里那道坎嗎?
他能直接放棄唐云翼,他能直接坐視那三萬個鹽丁就此卷入一場與他們根本無關的政斗之中嗎?
天地不仁,百姓都是當權者的芻狗,而他,也要成為這當權者中的一員嗎?
沈江霖捫心自問,他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那就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周旋。
他俯身湊到馮會龍的耳邊,悄聲和他說了幾句話,馮會龍十分驚疑不定:“這些鹽商真的會鬧起來?”
沈江霖面上一派xiong有成竹:“馮大人您放心吧,你我都是一條船上的蚱蜢,難道下官還會害了您不成?反正還有時間,咱們盡可以坐山觀虎斗。人說,奪人財路如sharen父母,這些鹽商將錢財看的最重,咱們將消息一放出來,自然他們就會坐不住了。再者說,您這段時日結交了如此多的官員,兩淮除了鹽官,可還有許多其他官員在呢,那些不滿者會不會也想著在里頭撈一杯羹呢?便是最后沒鬧出名堂來,咱們再做定奪,不也還來的及么?”
馮會龍想了想,覺得這樣做風險極小,倒不如再聽一次沈江霖的,若到時候果然將元朗給辦下來了,那么他大功一件,若還是斗不過元朗,到時候滑跪也不遲。
“好,就依你的辦法!”馮會龍最終痛下決心道。
這是沈江霖原本就想好的計劃,如今是按部就班的實施,但是當他知道元朗還有底牌之后,沈江霖就知道他的計劃哪怕實施的再好,若是元朗真的一怒之下,或許直接就弄死了他都有可能。
但是計劃依舊是要實施的,只是要稍作更改,同時更是為了取得一定時間的轉(zhuǎn)圜,也不知道那封信有沒有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