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臨九心中波瀾起伏,一瞬間豪情萬丈、躊躇滿志,更是下定了決心,
絕對不會讓沈江霖覺得自己是個樣子貨,
他能做好的事情,
自己如何不能繼續去做好?
陶臨九并不覺得自己是在自作多情,
他已經不是那個初出茅廬的官場新人了,
不管是他父親的言傳身教也好,還是自己在翰林院蟄伏觀政了這么多年得到的經驗教訓也罷,
都清楚明白的告訴他,一個人言語會騙人,但是行動和結果不會騙人。
陶臨九嘴上嫌棄,
但是在看完河陽縣的情況以及參觀完河陽縣縣衙入股的香皂坊、精油坊后,他甚至心中是受寵若驚的。
旁的不說,光是河陽縣的縣衙從中經手多少的銀子,都已經讓人足夠震驚了,但凡是一個有點歪心思的縣令,能從中撈多少銀子?
若非絕對的信任了解,如何能讓他來做這個知縣?
只是當陶臨九聽完沈迪介紹如今在河陽縣分布了多少手工業從業者的時候,陶臨九終于覺察出不對來。
整個河陽縣,如今竟是八成人口都從事各種工坊里做工、做小買賣等,那這般一來,當初秋稅和夏稅究竟是如何征收到如此多的稅入呢?
陶臨九的疑問,沈迪沒有立即給出答案,此刻兩人正好已經走到了縣衙門口,陶臨九剛剛進了縣衙大門,便看到沈江霖從里面迎接出來。
兩年未見,沈江霖風采依舊,甚至比之京城的時候,周身氣度更甚往昔,成熟從容,比他這個入了官場后就在翰林院打轉的,高出了好幾個層次。
兩人入了縣衙后面的書房后,沈迪等人識相地退了出去,書房內只剩下沈江霖和陶臨九二人。
沈江霖親自給陶臨九斟了茶,然后笑著道:“正所謂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沒想到你竟是真的來了?!?/p>
陶臨九剛剛走在路上的時候,心底就琢磨開了,等到真的和沈江霖相見的時候,他的心中已經有了些許答案,只是還不夠確信。
“沈江霖,你把我哄騙過來,到底是在下一盤什么棋,如今我人也過來了,算是徹底綁死在你這條船上了,你總該告訴我了吧?”
陶臨九接過茶盞,因為和沈江霖之前的種種過節摩擦,導致陶臨九真的要和沈江霖二人單獨密談的時候,神情不自在極了,說出口的話也還如過去一般不帶好氣。
沈江霖自然知道陶臨九是足夠敏銳和聰明的,兩人從少時認識至今,陶臨九之前一直將他當作競爭對手,當年殿前點一甲的時候,又是探花郎出身,論學識、論才智在沈江霖認識的人之中,陶臨九僅次于陸庭風,而論刻苦、論拼勁,或許陶臨九還要在陸庭風之上。
沈江霖雖然只在河陽縣經營了兩年,但是這兩年里,他與謝靜姝夙興夜寐、殫精竭慮,從無一絲懈怠。
河陽縣不僅僅會成為他的大后方,更是承載了他與沈江云的夢想起航之地,自然不會輕易馬虎就交托于人。
縣衙的書房內,靠墻四周皆是到頂書架,上面各種卷宗、書冊一排排整齊羅列,長長的書案上,放置著兩大摞的賬冊,西南角處豎著一個薄胎廣口青花瓶,里頭插著幾株芍藥,正散發著淡淡的花香味。
他們二人在臨窗下的小幾邊正對而坐,窗戶支起,陽光灑落下來,不疾不徐,溫暖懶散。
沈江霖放下了茶盞,側過頭看向了窗外,他的雙眼微微瞇起,金色的陽光在他的瞳仁中跳躍,整張臉一半在陽光下,一半在陰影中。
“陶臨九,你還記不記得,第一年入翰林院的時候,你曾和同僚們閑談的時候說過,你心中抱負是為萬世開太平?”
陶臨九一愣,這個話,他不僅僅說過,還曾寫下來裱好掛在他臥房內,每日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