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才更覺著沈江霖的心思讓人捉摸不透,不如痛快和她吵上一架,
也比自己老是要揣測著沈江霖究竟是什么想法來的強。
上次沈江霖大婚,自己忙前忙后、里里外外地幫著做事,沈江霖成婚,
按照慣例是五千兩銀子的花銷,這里面包含了婚宴和聘禮以及重修院子的錢,魏氏怕沈江霖不滿意,又從自己的嫁妝銀子里掏了三千兩出來,還逼著讓沈銳也掏了兩千兩,總共湊足了一萬兩辦這場婚事,算的上是盡心盡力了。
可到頭來,也不見沈江霖多有感激之意。
魏氏心里頭嘀咕沈江霖心思難測,沈銳干脆就罵兩個兒子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可是他們一個只敢在心里嘀咕,一個只在背后罵人,今日真見到沈江霖面上露出不愉之色,沈銳莫名其妙地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實在是沈江霖掀開氈簾走進來的一瞬太有壓迫感了!
沈江霖剛剛下職,身上還穿著文官的鷺鷥xiong口補子官袍,腰間系著銀色革帶,外罩同色狐毛圈脖大氅,走進來的時候瞬間帶進來一股寒風,刺地沈銳有些發涼。
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六品官員的服飾,但是穿在沈江霖身上,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勢在,尤其是當沈江霖臉色沉下來后,俊臉如覆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若不是沈江霖年紀尚輕,沈銳恍惚間以為是楊首輔親臨了。
“見過父親母親,兒子給父親母親請安。”沈江霖恭敬行禮,面上挑不出一絲錯來。
沈銳清咳了一聲,最終好言好語道:“剛下值吧?外頭天冷,快來坐下一道吃吧。”
說著這話的時候,沈銳又連忙叫人再添一副碗筷過來。
臉色變化之快,實在是讓魏氏都看愣住了。
沈江霖禮節雖然到位,但是從始至終臉色一直冰寒著,聽到沈銳相邀,冷冷清清地“嗯”了一聲,魏氏身邊的春桃立即上前,給沈江霖卸下了氅衣,又有其他小丫鬟端著銅盆上前伺候沈江霖凈手,沈江霖在溫水里洗過手后,又有兩個丫鬟,一個拿了棉帕給沈江霖擦第一遍手,再有一個拿了一塊錦帕給沈江霖擦第二遍手,然后沈江霖才一撩官袍下擺,在紫檀木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沈江霖一言不發地夾菜吃飯,魏氏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雙公筷給沈江霖夾了一塊魚肉,沈銳則是看著漫不經心地捏著酒盞在品,實際上心神都在這個兒子身上。
小兒子今天在朝堂上的神勇表現,沈銳已經知道了,原本心里頭只想著自己差點被追責,實在是嚇破了膽,但是此刻想到的卻是沈江霖能在這些老油條的逼迫之下,依舊保全了榮安侯府,保全了自己和他的官途,這樣的兒子,他現在如何能招惹的起?
沈銳喝著酒,心里頭已經將剛剛的那點小心思全部壓下了,是半個字都不敢再提。
沈江霖卻在吃了七分飽后,便將筷子放了下來,然后抬眸看向沈銳道:“父親,兒子今日在朝堂之上因為父親的事情,與朝中幾位大臣發生了一些爭執,父親日日在外頭與人敘舊,想來聽到了一些風聲了。”
當那雙筷子“啪”地一聲,輕輕放在桌上的時候,沈銳卻一下子提起了一顆心來,聽到小兒子如此問,沈銳有些訕訕道:“是,是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
沈銳也不知道怎么的了,他明明可以說今日自己沒有出去過,擺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可偏偏在沈江霖冷冰冰的目光下,沈銳一句謊話都說不出來,只覺得沈江霖的眼神迫人的很。
沈江霖輕嗤了一聲,仿佛是對那些人極為不屑似的:“如今兒子日日伴駕,陛下信重我,一心想要提拔我和沈家,哪怕父親如今已經辭官卸任在家了,這些人依舊要揪出您以前的錯處來,好把兒子拉下馬,”
沈江霖話還沒說完,沈銳臉就漲紅了,立馬分辯道:“實在是欺人太甚!我,我都辭官了,他們還想如何?我礙著他們什么了?”
沈江霖做了一個讓沈銳稍安勿躁的動作:“父親沒礙著他們什么,是兒子礙著他們了,但也確實是父親在為官期間有些疏漏之處,被他們抓到了當作把柄,只是想來今日的事情也就只此一回,以后父親過去在官場上的事情不會有人再去提了。”
反復炒冷飯,只會讓陛下感到厭惡不快,他們不會那么傻,下次鐵定就換招了。
沈銳聽到沈江霖如是說,心里狠狠松了口氣,他就是怕自己以前做的事情被翻出來,夸大了去說,雖然說這些年他在太常寺沒什么建樹,但是想要找人錯處還不容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