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姑媽和表哥的到來,我們都很喜出望外,我奶的意思是,日后就讓她們留在桃水村,與我們一起生活。
但我姑媽有她自己的想法。
「娘,哪有出嫁女總住在娘家的道理,我和勤哥兒這次回燕州,打算去鎮上做點生意,畢竟您姑爺原先就是商賈,勤哥兒也學了個六七分,只是一時間好的鋪子難租,還得在家里住上一陣子。」
我心一動,趕忙道:「姑媽、表哥,芝安他小舅舅在鎮上買了一間吃食鋪子,不知你們愿不愿意委屈點,先幫我一起經營著?」
馬奶奶拊掌大笑:「這真是、咱鄉下怎么說來著呢,這真是人困了,偏從天降下來個大枕頭啊。昨兒春妹還發愁,不知去哪里尋個穩妥又知根知底的人幫忙呢,可巧今兒你們娘倆就來了。依我看,你們娘倆可以先住到鋪子里,幫忙守著鋪子,打打下手,等安穩下來,再做長遠打算。」
我姑媽自是萬般歡喜:「那敢情好,不過這鋪子是芝安他小舅舅的,我們娘倆住過去妥當嗎?」
表哥也紅著臉頗為猶豫:「娘,我們付房租吧,不然總是不安心。」
馬奶奶卻朝他們擺擺手:「一家人,可別說兩家話了。日后你們還要幫忙煮餛飩招待客人,也算不得白住,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說實話,我是低估了姑媽和表哥的能力。
自從餛飩鋪開張,采購、跑堂和算賬的活兒被表哥搶了,灑掃、生火和刷碗的活兒被姑媽包了,我除了負責做吃食,居然沒什么活兒可做。
孤竹書院的學生們,得知餛飩鋪開張,都紛紛來嘗個鮮。
一碗雞湯鮮肉餛飩,再加上兩塊油鹽大芝麻餅,總共十五文錢,那些正長身體的少年,既能吃飽又能吃好,因此漸漸地,都成了鋪子里的常客。
有家境貧寒些的,吃不起鮮肉餛飩,我便送他一碗熱湯配著芝麻餅吃。
我不是菩薩,救不了苦也救不得難,但是免費湯還是送得起的,無非就是在燉雞的時候,多加幾瓢水的事兒。
可沒想到,就是這碗熱湯,卻令學生們非常感動,有人專門寫詩贊揚我這間餛飩鋪,暗地里還給我起了個綽號叫「餛飩小西施」。
我的天爺啊,可真是——羞煞我了。
啥西施哩,就是個滿身蔥花豬油芝麻油煙味的鄉野小村姑。
鋪子開張時,王珩去了洛陽,等我盤點好第一個月的賬時,他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我把賬本拿給他看,得意之色簡直有些繃不住「你瞧瞧,刨去成本,凈賺十八兩,發財了!」
王珩沒接賬本,卻望了兩眼在后廚幫忙刷碗的周勤,淡淡地問:「你表哥住在鋪子里?」
我點頭:「是呀,姑媽和表哥住在后院。」
他面色一怔,默了默:「有他們娘倆照應自然是極好的。你表哥今年十七?」
「十六,比我大兩歲。」
「訂親了嗎?」
我奇了,這人可真是,多日不見,他不關心鋪子的盈利,卻忽然關心起我表哥來了。
很熟嗎?!
「我哪里會知道!他在隨州長大,我在燕州長大,他有沒有訂親,難道還巴巴地跟我說?」
我忙碌了整整一個月,累得腰酸背痛,他卻只問這些有的沒的,我的心情忽然便不好了,語氣也急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