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小舅舅每年來國公府,都會帶好多牛乳糖,」安芝用小手指向芝安:「他最愛吃,小舅舅最疼他。」
我意外極了,清清冷冷的芝安,竟然愛吃甜甜的牛乳糖?
原是我忘了,其實他只不過是個六歲的孩子。
心思再重,也是孩子。
屋內我眾多的弟弟妹妹,一時間被糖饞得紛紛流下了口水。
既是如此,那就多食些吧,讓這世間的得來不易的糖,甜甜他們的嘴,也暖暖他們的心。
這個年,我沒法違心地說,過得很好。
一個家破人亡、骨肉分離的年,怎么會好呢?
望著馬奶奶臉上勉強維持的平靜與笑容,聽著兩個孩子言語中對舊日光景流露出的思念,我的心總是隱隱覺得難過。
何為年關?
此情此景就是啊。
只是,不管夜里怎樣將淚水流盡,天亮了,這日子還是得照常過。
轉眼到了正月初六,我們全家又開始了一年的忙碌。
我奶奶給家中九口人改衣裳、做鞋面、縫縫又補補;我爹趁還沒春耕,去山里伐木鑿石挑土方;我娘帶著冬寶操持著家里的一日兩餐;秋妹帶著安芝負責喂小雞;芝安開始為即將到來的書院生涯做準備。
而我則又要開始挑著擔子去鎮上賣芝麻餅了。
至于馬奶奶——
馬奶奶自出生起便是個千金大小姐,一切事宜皆有丫環婆子伺候,從沒自己動過手,所以她真真是什么都不會做,哪怕是最簡單的針線活兒也不會。
「哎,我活成老廢物了!」
她常常坐在院中的石墩上,長吁短嘆著。
我蹲在爐旁一邊烤餅一邊笑著給她找事兒:「馬奶奶,您還有簡單易做又好吃的吃食方子嗎?開春了,我想多賣幾種吃食,給客人換換口味,順便也多掙點銀子。」
「有哇!」馬奶奶頓時雙眼放光,「你馬奶奶別的不行,論起吃,還是有一套的!」
我趕忙使勁點頭獻殷勤:「就是就是!您可是桃水村美食家呢!那麻煩您幫我想幾個,趕明兒我試試。」
「這有何難,等著!」
一言未盡,馬奶奶立刻精神抖擻地回屋去寫吃食方子了。
正月里,鎮上的人出門的不多,所以我的生意并不是很好,每日也只是勉強能掙個二三十文錢而已。
但我爹干得卻熱火朝天,沒出半個月,圓木、石頭和黃土便占了我家半個院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