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桃水村,我娘抱著我哭得不成個人樣,馬奶奶摟著芝安和安芝也坐在炕上抹眼淚:「聽到云州大地動,全家都嚇得要死,你爹還打算租輛馬車帶人找你們去著,幸好,幸好你們都好好的,要不然,家里人可怎么活。」
我奶沒搶著人來抱,便纏著王珩問長問短:「砸著沒?嚇著沒?路上遇到歹人沒?塔山那邊的人遭罪沒?」
王珩將這一路上的事詳詳細細地講了一番,然后朝我奶深施一禮:「奶,讓您擔心,是晚輩的不是。」
我奶驚得身子一趔趄,給他新端來的婆婆丁水,好懸沒灑在他身上。
「你、你喊我啥?」
之前不是一直喊的「李伯娘」嗎?
王珩卻故作鎮定,神色不變「奶。」
我奶好像琢磨出點不對勁的事兒來,但還沒來得及細問,王珩便又匆匆地走了,全家很快也忙了起來。
因為夏收之后,就是秋收,秋收之后,還有秋種。
莊稼人,一年有三季在面朝黃土背朝天,真真是能把人給累死。
直到十月份,終于有了空閑,卻又人心惶惶起來,因為王珩聽過往的生意人說,南疆鬧瘟疫了,人傳人,很厲害。
「南疆離得遠著哩,鬧不到咱們桃水村。」
我奶不愛喝秋妹熬的苦藥湯子,每每都想趁人不備,偷偷地倒掉。
秋妹卻霸道又雞賊,我奶不喝,她就堵在門口,不讓她去茅房。
人有三急啊,何況我奶上了年紀,急得多,稍耽擱一會兒,就得換褲子。
她「桃水村小村霸」的名號可不是白來的。
無奈,我奶只能捏著鼻子,一天三頓地喝。
「這就對了嘛,這方子是田爺爺家祖傳的,專治瘟疫。我可是跟我大姐姐拿了好多銀子,才買著這些藥材的。」
我奶從茅房出來,聽到此,更來氣了。
「啥玩意啊?花多少銀子啊?」
「柴胡、黃芪、人參、半夏、炙甘草、生姜和大棗。田爺爺說了,命比銀子重要,奶你肝氣失調脾胃不合,這銀子得花。
我奶頓時臉煞白,心「撲撲」噴血,忍不住就抄起了燒火棍:「我打死你這個敗家子!」
秋妹嚇得撒腿就跑,這燒火棍到底是沒挨著。
可是,到了隆冬,瘟疫卻真的從南疆,傳到了北地。
桃水村死人了。
第一個是要飯的周大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