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兒子不曾將家業輸光,即便綢緞鋪開不下去,他們也能靠收租度日,她丈夫此時,怕是還活得好好的。
這人多有本事,偏偏老來凄涼,死前數月,連口肉都吃不上,還幾次三番受辱,死后,喪事更是簡陋。
桑錢氏抹去眼淚,不免恨上了兒子。
桑景云見狀,又跟自己奶奶說了些話,說有人被嚴格管束后,戒了大煙,改邪歸正。
桑錢氏心里一動,忙問桑景云要如何管束,桑景云就給支了一些招。
兩人聊了很久,聽到陸盈喊他們吃飯,方才出去。
桑景云一出去,便看到了兩個弟弟。
她這身體的原主像陸盈,身材并不高大,即便沒怎么缺過營養,個子也不高,此時不到一米六,也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長。
桑景英卻不同,這個十三周歲的少年比桑景云還要高上五六厘米,他還特別瘦,那從短了一截的長衫袖子里露出來的胳膊比桑景云的胳膊還細,好似輕輕一折,就能被折斷。
桑景云算別人年紀,習慣用周歲,但此時的人,都愛說虛歲,桑景英虛歲十四,在很多人眼里,已經能擔事了。
桑元善去世后這幾天,他更是肉眼可見地穩重起來。
“奶奶,我今日帶著小弟去幫人糊月餅盒子,掙了五個銅板。”桑景英拿出五個銅板,遞給桑錢氏。
桑錢氏沒接,面露溫和:“阿英,家里還有錢,這錢你自己拿著花用吧。”
桑景云看了桑錢氏一眼,卻是上前接過那銅板,又對桑景英笑了笑:“阿英,你長大了,都能掙錢了,真好。阿英,我與你說說家里的情況吧。”
桑元善和桑錢氏,都把幾個孫輩當孩子,不愿將家中情況說清楚。
但桑景云并不贊同。
一味瞞著孩子,對孩子來說不一定是好事,桑家的敗落早有跡象,但原主一無所知,以至于在自家宅子被收走時,她受到了極大打擊。
如今他們都快吃不上飯了,再在桑景英面前粉飾太平,又有何意義?
說來,也就是桑景英是個好的,才愿意出去做工補貼家用,桑景雄就不同。
老三桑景雄才十歲,尚且不懂事,又沒人跟他說家里情況,這半年,他一會兒鬧著要吃肉,一會兒鬧著要新衣服,著實惹了不少事。
此時,他就盯著桑景云手上的銅板不放。
“景云……”桑錢氏有些疑惑。
桑景云道:“奶奶,家里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這事總要讓景英景雄知道。”
“姐?”桑景英一驚。
桑景云也不隱瞞,把家里的情況說了,又道:“景英,明日我們一起去求張四叔,讓他寬限些日子,允我們晚些交房租。之后,我們米粥紅薯摻著吃,應當還能堅持一個月,這一個月里,我們須得想法子找個工作,賺點銀錢。”
“家里就剩這點錢了?”桑景英倒抽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