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書小說

第133章（第1頁）

“卓哥，”我低著的頭讓淚水都掉到了地上，“陳左矣老師他，去世了。”

好艱難的一句話，斷斷續(xù)續(xù)說出口，我不想承認陳左矣就那么走了，我多希望他只是進去搶救。

當(dāng)我走進醫(yī)院找到陳黯禮的時候，少年正額頭頂著墻站在那低頭看地面，他還在哭，卻沒發(fā)出聲音。

他是一時貪玩跟著兩個朋友去踢球，回來的晚了點，到家后喊他爸沒有回應(yīng)，到樓上臥室一看，滿床滿地的血，穿著睡袍躺在那的人一動不動。他人生第一次感受到天塌了的感覺，也是最后一次。

“我早就猜到他有天會離開我，時刻害怕著，”陳黯禮抽泣著，“卻沒想到這么快。”

我摟過少年的肩膀輕輕拍著，想讓他別哭了，可我都還在哭著。

“自從我媽走后，他狀態(tài)一直不好，看了那么多醫(yī)生吃了那么多藥都不管用，他是心病，除了他自己沒人能治好，連我都不行，”陳黯禮失聲痛哭道，“他太累了，他終于可以休息了，我不怪他，真的，我一點都不怪他。”

醫(yī)生過來讓填表格辦手續(xù)，陳黯禮情緒才逐漸平靜，聯(lián)系了在國外的親戚。

一通跨洋電話打完本已經(jīng)不再哭的他卻在被告知需要離開時瘋了一樣抓著門把手不放，聲音顫抖的幾乎聽不清：“我不能把他自己留在這。”

醫(yī)護人員沒有辦法把目光投向我，我伸手摸了摸陳黯禮的背：“那就在這，不走，我們?nèi)ツ沁叺囊巫由献！?/p>

陳黯禮泣不成聲，做了好半天心理斗爭才緩緩松開手跟著我走。

我陪著陳黯禮坐在走廊椅子上，他面無表情的喃喃著，像是說給我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每個抑郁癥患者都有能讓自己平靜的事情，他最喜歡聽高跟鞋踏在地板的聲音，我們家保姆都會穿著高跟鞋打掃衛(wèi)生。”

“高中畢業(yè)旅行要帶我去哪玩他都想好了，卻沒能等到。”

“他連遺囑都立了，要出版的書都準(zhǔn)備好了，他沒什么牽掛了。”

大概是說的累了，在之后陳黯禮便不再說話，也不哭了，窩在椅子上發(fā)呆。

他的勇敢都在看到他爸躺在血泊里的那刻用完了，之后是害怕，無盡的害怕，縮著肩膀抱著雙腿就像個沒人要的娃娃。

望著那扇緊閉的門，我悲從中來。那個男人悄無聲息的走了，就躺在一墻之隔的地方，永永遠遠的再也不能睜開眼睛了。

他都還沒有走遠，我就開始懷念，懷念他那古里古怪的脾氣和他輕嘲我技藝不精的高傲樣子。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不會因任何事情而停留，這世界還是這世界，但我為這世界悲哀，因一代傳奇人物的離開。

生命承載的東西很多也很復(fù)雜。

大部分人來者不拒，喜的憂的都接受，苦中作樂，樂中享苦。一邊痛苦一邊快活，他們鄙視死亡認為不論何時好死都不如賴活著。

小部分人忍受不了不受自己控制的一切，他們便會主動結(jié)束樂與苦。他們在短暫的生命里及時行樂向死而生，灑脫隨性不留遺憾。

陳左矣選擇的并不是他不得不選擇的，而是他甘于選擇的，他寧愿留給這世界背影，也不愿笑的假惺惺。

整整十六個小時，我陪著陳黯禮等到了他在國外趕回來的姑姑和姑父。

我把少年交給家人后從醫(yī)院出來，已臨近中午了，陰著的天在蓄謀一場大雨。

我的衣服上也不知何時蹭到了血跡，干涸后如同鐵銹般的顏色牢牢鎖在布料里。

早就關(guān)了機的手機，除了屏幕能映出我疲憊干枯的面容什么用處都沒有。

站在路邊攔車，過去了好幾輛空車都選擇不載我，終于等到一輛報了地點后坐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