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慕釗記得,他小學四五年級的時候,小姑姑的表情變生動了,話也多了起來。偶爾還會在打電話的時候露出非常燦爛的笑容。現在回想起來,小姑姑那時候應該是戀愛了。
他當年還以為小姑姑很快就會結婚,可沒想到比婚訊來得更突然的是小姑姑的死訊。
小姑姑的死家里一直諱莫如深,對外也宣稱是意外身亡。慕釗無意中聽到父母私下議論,才知道小姑姑是zisha,還留了遺書。
遺書的具體內容他沒有見過,只從父母的只言片語里知道爺爺因為小姑姑的遺書發了好大的脾氣。
“難怪你突然提小姑姑。”堂妹恍然大悟,“學到了,以后我爸媽再拿捏我,我也來這招叫他們閉嘴。”
根本不是這么回事!慕釗哭笑不得:“小姑姑去世的時候你才幾歲?你說出來沒有震懾力,別瞎學。”
“哦”,堂妹消停了兩秒,又問,“可是都要評上副教授了,為什么zisha呢?”
慕釗:“可能是怕評不上吧。”
這個理由乍聽起來十分牽強,剛剛三十出頭的青年教師,就算評不上副教授也還有大把的時間,根本不必急于一時。可慕釗一說,堂妹瞬間就理解了。
她倒吸了口氣,十分感同身受地點了點頭,然后非常嚴肅地對慕釗說:“哥,我覺得都是因為咱家的人太卷了!小姑姑要是早點擺爛,他們能怎么樣?像我,考個大學交差了,堅決不深造不考公,他們能把我噶了嗎?”
放以前,慕釗肯定會覺得慕夏這種消極對抗不可取,完全是對自己的人生不負責。可現在仔細想想,他所謂的對自己的人生負責,是不是已經把自己框進了父母長輩給圈定的框架里了呢?
就像他這次回國,雖然不想走父母安排的路,可是他潛意識里還是想找一份足夠體面,父母看得上的工作好堵住他們的嘴。然而他忘了,活在別人的評價體系里,是永遠不可能做自己的。
一念之間,慕釗覺得腦海里有什么東西被敲碎了,心好像前所未有的自由起來。
堂妹還在那翻著白眼抱怨:“我真是受夠他們了,能不能尊重一下規律?智商會均值回歸的呀!搞得好像只要照他們說的去做就能變天才。我呸,天才能批量生產還叫個屁的天才。”
話糙理不糙。慕釗難得附和了她一次。
意外拉到了“戰友”慕夏頓時高興起來。這時候二樓客廳傳來了笑鬧聲,慕夏透過二樓客廳的玻璃門往里望了眼:“他們帶了游戲頭盔過來哎,一起玩?”
慕釗拒絕:“不用了,我要打個電話。”
堂妹頓時瞇了瞇眼睛:“噫~就是女朋友吧,還說是同事。”
慕釗笑了笑:“知道還不快滾,杵在這當電燈泡嗎?”
“你們視頻嗎?我要看嫂子!”比起游戲,她更好奇哥哥的對象。
慕釗按著她腦門把人推開:“有你什么事?再吵我就跟你媽請纓輔導你考研。”
堂妹不屑:“嚇唬誰呢,你又沒考過中國的研。”
慕釗微笑:“幫你申請國外的學校想必二叔和嬸嬸也會很高興。”
堂妹秒慫,躬身送客:“哥,打住!您忙您的吧。”說著吐吐舌頭去客廳找別人玩了。
慕釗則進了一旁的客房,關好門,開始給陸唯真打電話。
陸唯真接得很快,估計正捧著手機玩。慕釗聽見那邊傳來了熱鬧的電視聲,問:“在看春晚?”
“嗯啊,不然呢。”陸唯真聲音懶懶的,夾在情緒飽滿的主持人聲音中顯得格外喪。
慕釗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之前他妹的話被陸唯真聽到了。
“唯真,我不是不敢告訴爸媽我們的關系,只是今天不是合適的時機。我妹那張嘴又不靠譜,我當時怕她亂說才沒跟她承認。不過她現在已經知道了。”慕釗認真地說。
陸唯真哼了一聲:“好吧,過年不為難你。但是,你表錯情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