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唯真還沒完全從剛才的話題里走出來,她看到玲姐,不由又看了眼慕釗,意思很明顯:玲姐不是外人?
慕釗根本不理會她胡攪蠻纏,一言不發,直接走人。
他一走,房間里的氣氛一下子松快起來。陸唯真也不去管慕釗在想什么了,她問玲姐中午有些什么菜,玲姐才稍微提了幾樣原材料,陸唯真口水就要下來了。在醫院吃了幾天清湯寡水的病號餐她都快饞瘋了!
慕釗沒有走遠,他就站在陸唯真看不到的地方聽她跟玲姐說她飲食上的偏好。從小被家里嬌慣的孩子多半都是挑食的,陸唯真也不例外。不過她不光挑食材,還挑制作方法。有的東西她也不是完全不吃,主要在于廚師怎么處理。
“不吃蔥,吞進去就想吐。但是炸枯了把蔥撈走那個油炒肉我喜歡。我還怕腥,魚蒸的煮的我都不吃,炸透了或者烤的可以……”
等她跟玲姐講完,已經過去十分鐘了。
“辛苦了。”玲姐出來時,慕釗對她說。
玲姐不在意地擺手:“這有什么,我碰到挑食的多得去了,她要求詳細我做飯心里更有譜。”
她說完就進廚房做飯去了,留下慕釗一個人在走道里站著。
接到陸唯真微信消息的時候他拒絕讓她朋友過來只是本能地不想讓陌生人來自己家里。但等陸唯真明里暗里地不肯他去她住處以后,他心里就又一次的煩了起來。
他認識陸唯真在先,而且跟她還是男女朋友的關系。起碼在她的記憶里他們還沒有分手。而她那個姓魏的朋友,她甚至都沒有想起她來。可是她卻更愿意相信她的朋友而不是他。
這讓慕釗覺得自己像一個笑話。
“玲姐,我出去吃。”慕釗臨時改了主意,轉身往門口走去。
玲姐只來得及應了個聲,大門口就傳來了開關門的聲音。
陸唯真聽到慕釗離開的動靜一點都沒覺得奇怪。他要工作的嘛!而且玲姐做菜速度還是挺快的,半個多小時就捧出了三菜一湯。小炒牛肉,香煎豆腐,炒青菜再加一個山藥排骨湯。因為是病號餐,做的都比較清爽,但口味不輸飯店大廚。最重要的是,它們都是現做的,沒有在保溫罐里燜過。陸唯真咬到脆生生的炒青菜時,簡直想帶領滿肚子的饞蟲一起給玲姐行大禮。
至于慕釗,此時的地位已經掉到了三菜一湯后面了。
慕釗出了家門,卻哪也沒去,而是到了地下車庫坐進了自己的座駕里。這是他留學的時候養成的習慣,有心煩的事不想被人打擾的時候他就默默鉆進車里。想通了就出來,想不通就開車出去。開個幾十公里就算還是想不通,心里的煩躁也會在風馳電掣中消解掉大半。
但是回國后以后,開車消氣是做不到了。國內到處都是人,也到處都是車,出門就堵。本來沒氣的都能開出氣來。于是他自我開解的方法就只剩下前一半:鉆車里貓著,什么時候想通了完事。
不過在程墨看來,他這習慣跟那些下了班寧愿在車里坐著也不回家的中年男人沒有兩樣。“也好,提前進入中年男人的狀態,少走二十年彎路。”程墨揶揄過他。
慕釗嗤之以鼻。
程墨卻振振有詞:“除了車,可以待的地方也太多了。但是為什么你們都喜歡待車里,你想過嗎?”
慕釗沒想過。
程墨說:“因為掌控感。車能讓對生活失去掌控感的中年男人找回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
慕釗坐在車里,無緣無故地想起來這段對話。
他對生活沒有掌控感嗎?他此前從未往這個方向想過。他甚至覺得自己是懂得抗爭,懂得把握自己人生的。
上高中的時候,家里給他安排的路線是不參加高考直接出國讀名校,鍍完金以后回來,再入職母親那邊的家族企業或者進入體制內,走從、政的路線。可是他為了跟不愿意出國的陸唯真在一起,跟家里耍了個心眼,想辦法參加了高考,然后留在國內上大學。
他這一把玩得有點大了,家里雞飛狗跳不說,事情還傳到了陸唯真的耳朵里。彼時他們開學沒多久,他跟陸唯真又在同一個城市上大學,感情正節節升溫。陸唯真問他是不是因為她留下的時候,他承認了。本以為她應該會感動,沒想到陸唯真卻翻了臉——不是那種,“你怎么能為我放棄前途,你糊涂啊!”的翻臉,而是直接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你跟你爸媽這么說的?”陸唯真問他。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以后,陸唯真怒了,“你的意思是放棄了更好的前途選擇了我?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我為什么要為你的前途負責啊!你太自私了!”
陸唯真那天還說了很多,她情緒上頭的時候嘴就容易管不住。說到后來他也火了,他哪里自私了?他明明是在為他們的未來考慮。他要是出國,四年或者更久,他們還能在一起嗎?何況他們既然公開了關系,不就是決定讓對方參與到自己的未來規劃中嗎?他做的有什么錯?
倒是陸唯真,她說喜歡他的時候神情那么動人,難道都是假的?慕釗反問她。陸唯真說得理直氣壯:“我跟你不一樣,我不會把自己的壓力轉嫁到別人身上!”